国舅爷(115)
梁玄琛便道:“人家嫌我是瞎子,看上的是你,你休要推三阻四。”
“木兄丰神俊朗,便是双目失明,也丝毫不折损你着品貌气度。”
两个人推来推去,被救下来的少女倒也干脆,“我家中赏有一位小妹,只与我差了一岁,可一并嫁了,岂非好事成双?”
这一下常清河果然脸色大变,梁玄琛凑到他耳边叽叽咕咕几句,那少女算是看出来了,尴尬地笑了笑,也不提以身相许的事,只说要带他俩回家喝一杯水酒以谢救命之恩。
这英雄救美遇上了碰瓷的,两人也不喝什么答谢酒,在村口与少女道别之后便携手离去,为这梁玄琛在回来的路上还将常清河好好取笑了一番。
“你贵为皇亲国戚,按理早有豪门闺女心仪于你,你都是怎么拒绝的?”常清河问。
梁玄琛呷着酒,醉眼朦胧,笑意盈盈,“我十几岁上的时候,就已经名声在外,因这龙阳之好,没有哪一家的姑娘愿意许配给我的。”
常清河其实有所耳闻,“听说梁老公爷还让青楼里的花魁娘子与你结交,企图让你回心转意?”
梁玄琛苦笑,“可不是嘛,然而我实在对女人使不上劲,最后都与她们成了好姐妹。”
两人回到家中,却是各自在门口道别。
梁玄琛进门前喊住常清河:“何大人可知,今夜那江洋大盗可会造访?”
常清河一本正经回道:“那要看你屋里有没有金银财宝?”
“金银财宝是没有,但可以我为质,跟朝廷讨点赎金也说不定。”
“那可是杀头之罪。”
“你还怕杀头?”
常清河嘲道:“说的也是,那你等着。”
“在下沐浴更衣,恭候大驾。”
常清河点点头,转身入了院墙边的小巷。
刚刚入夜,江洋大盗就翻过墙头了,月色如水,木大官人在屋里洗头洗澡,等着一会儿与那大盗过招。
常清河才往里走了三步,梁玄琛就不满地“啧”了一声,“怎么我还在沐浴,尚未更衣,你就急匆匆地来了呢?”
常清河也觉得没有乐趣,“你对我的脚步声这么熟了,太也无趣。”
梁玄琛道:“那你出去,我们再来一遍。”
常清河一愣,依言退出门外,看他能翻出什么新花样来。
果然第二次常清河进来,梁玄琛悚然一惊,喝道:“谁?”
常清河的手指撩开泡在水里的一绺湿发,然后扣住梁玄琛的肩膀,“江洋大盗。”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梁玄琛把脖子一横。
常清河憋着笑,“不要钱,也不要命,我只是顺道来劫个色。”
梁玄琛点头,“这位英雄,果然好眼力!虽然在下也颇有几分姿色,然而强扭的瓜不甜,男欢一道,需得你情我愿才好。不然闹将起来,怕是伤人伤己啊……”说到这里,虽然他眼睛瞧不见,但是眼角眉梢皆是风情,嘴唇微微勾起,哪里是有勉强之色,分明期待得很。
常清河演不下去,喷着笑讨饶,梁玄琛骂他没出息,扫了这么好的雅兴。他抬腿一跨,湿淋淋地就从水里面起来了,就那样赤身露体站在常清河跟前。
常清河吞了吞口水,后退几步,瘫软着坐下来,扭头端起桌上茶杯,尽力不去看。
“你是瞎子啊,我这样站在你跟前了,也不夸两句。”
常清河道:“我没有你那般的花言巧语。”
梁玄琛摸索着去够旁边屏风上搭着的浴巾,本来是小厮在屋里服侍他,现在人被打发走了,罪魁祸首却只知道在旁边看。
“看够了没?”
“没。”
“冷啊!”骂了一句,他终于摸到浴巾,将自己上上下下的水珠子擦干了。“不给看了,我不能看回来,想想都吃亏。”说罢他转身摸回床边,滚入被窝里,将自己团团包好。
冲着常清河招招手,梁玄琛理所当然地使唤人,“过来,替哥哥擦头发。”
常清河依言上前坐到床沿,梁玄琛探出半个身子,枕在他腿上,一脑袋湿漉漉的长发垂下来,几乎要挂到地上去。常清河拿着毛巾给他继续擦,擦完再用梳子细细地梳理。他想起很多年前的秋日午后,梁玄琛也是洗完头等着小厮伺候自己梳头发。只是那时候他不是像这样一身稀软地瘫在自己身上,彼时他仰躺在椅子里,手上翻着书,心里想着别的男人,都不多看自己一眼。
还是现在这样好。
将三千烦恼丝理得顺顺畅畅,梁玄琛舒服得不想起来。
“你把我伺候得这么好,我该怎么伺候你?”他问道。
常清河脸一红,“我习惯伺候人,不习惯被人伺候。”
梁玄琛张开眼睛,虽然他看不见,但是还会瞪眼白眼,别的盲人无不翻着个死鱼眼上瞧天下看地,偏偏他总是微睁双眼,仿佛庙里的佛像,会得看尽人间嬉笑怒骂,沧桑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