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自重(39)
程藏之无谓笑笑,“我不知道。但是,金州刺史府又不是梁山,至于要准备一百零八位好汉吗?朝廷州府,难道真成了草莽的窝了?”
“这一百零八,一百零七位,有问题。只是,他们究竟是谁的人呢?”
“岁愿,你心有知数,何必再让我帮你确认。”
“……程大人,所言极是。”
夜色渐浓,雪风呼啸。
漆黑的夜色作掩护,一群夜行衣的刺客涌进刺史府。
他们训练有素,目的明确,直接杀进守卫松懈的州府大狱。
被关押的官员中有人目光金亮,以为希望将至,从此可以回归队伍。却不想,刀光刺目,利刃穿心而后。鲜血流淌不尽,渗入草席,腥味四溢。
所有官员笼罩在一片幽微的油灯火光间,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可是主上幕府中的幕僚长!你们胆敢杀——”我字未尽,头颅削下,轱辘轱辘滚远。
程藏之微动靴尖,将头颅踢飞起,精准的击中杀人的刽子手。
黑衣刺客被砸的身形一晃,地盘不稳,险些趴到在被削首的人身上。以刀为拄拐,稳重身形之后,黑衣刺客转身。看清程藏之的面容,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我花开后百花杀,俊颜之中含着一种讥讽不屑。
“杀。”
轻轻一字,生杀夺予已定。
赵玦看着鹰卫们不废吹灰之力的完成,除了刺客之外,仍旧杀了不少金州旧人。这些人与程门或多或少都有关系。
被程藏之踢了头颅的黑衣刺客逃遁,赵玦要阻拦。程藏之却打住他,“他不活着走出这里,后面就没戏可唱。有人活着回去,他们才有希望。”
“是!”
“对了,这些人可以押解上去,让颜尚书审。”
赵玦一惊,“您放过一些人就算了,怎么还让颜尚书审,他若是审出您的一些事,如何是好?”
程藏之道:“我跟他已经说好了,他替我打消朝中的猜忌。而且,颜岁愿在金州见过我。”
“什么?!见过您?!那他?!”
“他还是没认出我。”
赵玦回想起未来金州之前,公子所言:‘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莫说旧人,就是你父亲尚在,也未必认得出我吧。’
竟让公子言中,真的再无旧人能认出公子。
他暗暗吞下话,觉得口中清苦无味。
“交代你的事,赶紧找个人做好。”
言罢,程藏之挥挥衣袖,就离开了大狱。
赵玦依言行事,找到一名官声尚可的官员,以毒相逼。
“告诉颜尚书,刺史府密道字符排序是乐律所排序。只说到这里,多说一个字,你的性命丢了无妨,但是,你家中的家眷可就无人收尸了。”
“我我我、小人明白明白。”
“将所有活口押解上去。”
“是!”
夜雪如棉絮,纷纷扬扬。
正堂四角立四盏明灯,灯火旺盛,照亮寂夜。堂心之上,悬一盏制作精良的八角灯,灯脚所缀下的流苏穗子轻轻摇晃,犹如游丝。
颜岁愿身服官袍,丹红绝艳,飞禽生威。上戴展脚乌纱,要围玉带系绶佩。台阁生风,官威朗朗,人如芝树,灯下一绝。
右手边,坐着歪头瞌睡的程藏之。
颜岁愿皱眉,见对方睡容颇香。便按下不悦,重重拍下惊堂木。
程藏之登时,跟被雷劈一般,跳起身来,侧身抱上颜岁愿的脖子。在他耳边重重喘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狼来了。”
“……”颜岁愿扯动嘴角,将他从自己脖子上拽下,“公堂之上,成何体统!”
程藏之一本正经道:“你带着我,不耽误审案。”他心说,知道你要审人,没想到你能这么正儿八经的审,一板一眼的照着朝廷流程走,连觉都不睡了!
然后,程藏之转移了阵地,从爬床改成上身。
颜岁愿一向兢兢业业,勤恳政务。他不废话半个字,当即反手抓住程藏之的手腕,巧劲到位,程藏之两手一松,便将他反剪。
而后,见佑安领着两位副使来,便道:“公然扰乱公堂者,以程节度使为鉴。”
言罢,在两位副使刚到的时候,便将程藏之按倒在公案之上,拔出佩剑斩下程藏之一绺头发。
两位副使连同后面押解上来的犯官都愣了,古典有载,以发代替稽首,斩发如斩首。
季瑛脸色苍白,忙不迭上前劝诫颜岁愿:“颜尚书,程大人不仅是朝廷命官,还是河西驻军主帅,您这样,过了……”
另一副使连同佑安也劝,“大人,您冷静冷静,程大人也不是头回出挑了,您再忍忍。回京之后,我等定然请皇上为大人做主。”
擦擦额角的汗渍,绷着一根弦,生怕颜岁愿怒不可遏,就将程藏之给真的斩首示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