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自重(17)
大头们甫一聚齐,不约而同的对颜岁愿起了杀心。
科考作弊、卖官鬻爵、杀人灭口、搅乱朝廷、贪污腐化……这不是朝廷司空见惯的常态吗?
人人都睁只眼闭只眼,就他颜岁愿长了双牛眼——比别人大?皇帝老子都管不过来的事,就他颜岁愿闲得慌管得了?
一番义愤填膺的高谈阔论,众人一拍即合——管他颜庭手里多兵强马壮,先杀了颜岁愿这个硬茬!
董围道:“刘研畏罪自杀,颜岁愿要不这么咄咄逼人,我也不会落到通缉地步,顶多就是下了官职,各位大人,他颜岁愿敢动到我头上,保不成下个就是诸位,宰辅刘玄与此事唯一的联络人秦承也死了,他老人家脱的干净,诸位可就不一样咯!”
字字诛心,句句要害。
东启年来的三位状元爷相视一眼,一不做二不休的应了董围杀了颜岁愿得提议。
“刑部牢里的刘尧和秦承那个老妈子也必须死!”被点名供出的今科的状元郎狠狠道。
“颜岁愿会武,好在这阵子三法司官员忙着审核案宗,程藏之也不理会他好几日,咱们多找些人手,不怕恁不死颜岁愿!”
“双拳难敌四手,咱们就是车轮战也能搞死颜岁愿!”
程门里,程藏之躺在藤椅上阖着刚上眼药的双目,晒着大太阳,手边一盏茶一碟瓜子以及一地瓜子壳。
程门下人不多,连上程藏之和赵玦整好两只手能数的过来。
因而,七进的程门现在只有赵玦一个人拿着扫帚给程藏之清扫瓜子壳。
一个黑影从藤架上翻了下来,气如死水道:“回禀主子,董围与状元郎和几个进士会面了,正算计着如何杀了颜尚书。”
“知道了,退下吧。”程藏之抓了把瓜子悠哉悠哉的嗑瓜子。
赵玦刚扫干净的地又是七零八落瓜子壳。
“您…不去看看颜尚书?”赵玦忍不住问道。
“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去看他?”程藏之觉得口中索然无味。
“您不是还打算盗…借颜庄的将军铭牌了吗?”赵玦问。
程藏之阖着眼,抿着唇,久久才开口:“他死了整好,还省我事,等他尸体凉了我就能直接取了那铭牌。”
“……”
赵玦脑海无端冒出句——无毒不丈夫。
“我让你给我找的荔枝和龙眼,找到没?”程藏之觉得眼睛舒适了才睁着眼说话。
赵玦挠挠头:“公子,荔枝和龙眼都是南方水果,这都过夏季了,北方寻不到,您要不要吃点别的?”
程藏之捏了粒瓜子当飞镖用,愣是给赵玦的衣袍破了个洞,“让你寻,你就给我寻来!哪来那么多借口!况且谁说我要吃了!我就不能送人吗!”
赵玦一愣,公子来青京三载,就是皇帝和刘玄那送的东西都做不过是些玉石文玩,无甚心意不说,还是别人送给公子把玩的。
他还头回听公子要送别人礼,而且还不是如粪土的俗物。
“您这要送谁的?水果合适吗?”赵玦多嘴多舌。
程藏之端起刚送来的银耳汤,他一向喜欢这些汤汤水水的,咬了口汤里酒酿圆子,道:“送个脾气矫情的很、却长得漂亮的大姑娘。”
“……”
一瞬,间赵玦犹如猛虎落泪,他家公子天天跟颜尚书表心迹,以致于他无事就担忧程藏之断了程家血脉,现下听了程藏之这话喜极落泪。
他道:“公子,你可别当人面这么嘴欠,姑娘家都是要好言好语的哄着。”
程藏之呛了口汤,怪异的看了眼赵玦这个长得还凑合的糙汉,幽幽道:“你倒是懂的不少,他都要把我气死了,我还得去哄他?哪来这样的道理!”
赵玦认真的看着程藏之道:“公子,你跟自己喜欢的人怄气,这不是找双倍的气受吗?公子若是喜欢就哄,不喜欢就换个。”
‘换个’两个字堵的程藏之心口难受,这前前后后倒腾了三年了,要真换个人,他还真不一定有再倒腾三年的毅力。
程藏之牙尖嚼着酒酿圆子,觉得舌尖清甜,鼻息氤氲着令人陶醉的异香。他把瓷碗递给赵玦,道:“味道不错,给我装一食盒。”
赵玦接过瓷碗,嘴角僵硬道:“您这是,哪出戏?”
“你管我哪出戏,让你装就装!”程藏之捋平衣袖,扬长而去之前还不忘叮嘱一句:“麻溜点,别让汤凉了!”
自程藏之似有郁气的离开刑部后,就再没被他骚扰的颜岁愿这厢抄完了东家,抄西家,抄家抄的热火朝天,忙的脚不沾地。
送走了国子监司业、司丞、主簿等大大小小人员,颜岁愿按了按眉心,还有博士、助教、直讲、五经博士等一群乌殃殃的人等着他,而且后续那些个状元进士也都‘嗷嗷待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