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魍魉不如他(79)
护士想取走抹布,苏雨晴立刻翻脸,像头凶兽对着旁人又抓又咬。
医生只好给她上镇静剂。
棠小野走进来时,苏雨晴在药力作用下,已经重新躺下了。
医生护士离开后,棠小野拉上窗帘,病房里光线顿时暗下来。
她坐近病床,轻轻挽起一条红线。
红线两头分别缠在她和苏雨晴的无名指上。
一切安置妥当,棠小野拔开小玻璃瓶的木塞,一口气将黑色液体喝了下去。
辛辣苦涩的味道布满舌尖,随后一阵浓烈的困意袭来,她眼皮一沉,靠着椅子睡了过去。
***
天气阴沉沉的,空气凝重得没有一丝风。
乌云像一团团吸饱了墨水的宣纸,晦暗而沉重地压在天边,好像随时都可能下起大雨。
下课铃响起,周围同学陆续收拾课本起身离开了教室。
苏雨晴看着窗外的天色,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这双香奈儿秋季新款。
娇贵的肉桂色小羊皮,一淋雨就全报废了。
她没有和其他人一起离开教室,而是给司机何伯发了个“速来三教接我”的微信,靠在窗边玩起了手机。
偌大的教室只剩下苏雨晴一个人。
窗外的天色更暗了,偏偏没有一滴雨落下,空气莫名凝重逼仄。
苏雨晴久等不来自己的司机,百无聊赖地窝在座位上涂起了指甲油。
烈焰蓝金的正红色指甲油,在指甲盖上凝固成猩红。
一不留神,玻璃瓶被她胳膊碰到地上,落地“叮”的一声脆响。
红色的指甲油从瓶口淌出,顺着教室阶梯蜿蜒流下。
苏雨晴弯下腰欲捡,却发现红色指甲油蜿蜒的尽头,出现了一双黑色的老式皮鞋。
她记得刚才明明人都走光了,这鬼天气,谁又会跑进来?
从课桌下捡起指甲油瓶起身,她看清楚了前面几排桌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他背对着自己,低头看着书。
男子梳着很复古的大背头,身上青蓝色的西装很像师兄们拍毕业照时租来的民国学生装。
仿佛是察觉到背后有人在看自己,男子忽然回过了头,和苏雨晴视线相撞。
教室的白炽灯反射着男子鼻梁上老式厚眼镜片的光,她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觉得对方唇色异常苍白,像个大病初愈的人。
城大建校已久,校园很多地方都流传着一些或真或假的恐怖传说。
苏雨晴从前是不信鬼神的,此刻莫名感到害怕起来。
男子又转过头去,专心低头看他手中的课本。
苏雨晴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她抓起书包,朝教室后门走去。
门外就是走廊,就在她手碰到门把的一瞬间,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乐声,她耳边响起了一阵乐声!
有锣鼓,有笙,有笛,有唢呐……
陌生古老的乐曲,明亮庄严的旋律,像是电视剧里办丧事或者祭祀的背景音乐。
苏雨晴带着疑惑打开门迈进走廊。
乐声由远及近,带着某种不详的意味。
天边一声惊雷闪过,积蓄了很久的大雨终于铺天盖奔涌而下。
幕天席地的雨帘一片冷白,走廊尽头慢慢出现了一群人影。
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苏雨晴本能催促着自己赶紧离开,但双腿偏偏像灌了铅不听使唤。
眼见着那群人影渐渐走进了,乐声更清晰了。
他们竟然是一群穿着古装的乐队,鼓瑟吹笙,好不热闹。
拿着乐器的古人,一个个面如金纸,目不斜视,从她面前经过,在空气中带起一阵腐土的腥气。
雨声,雷声,乐声,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苏雨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些景象。
是雷雨天引起的自然现象?还是,她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东西?
那些人走得更近了,乐队后面的人手里端着红色的竹篮,一边走一边撒着红纸,像是过年时鞭炮放完后的红纸。
难道,这是一只古时候的迎亲队伍?
苏雨晴屏住呼吸,她又怕又惊,心里暗暗祈祷这些人不要转过头看到自己。
终于,八抬大轿的轿夫出现了,苏雨晴视线顺着往后一瞧,吓得花容失色。
哪里有什么八抬大轿,轿夫肩上抬的,是一口朱红漆木棺材。
棺材上用金色笔墨描绘着诸如牡丹祥云一类象征吉祥的图案,一只红色的绣鞋从棺材边垂下。
苏雨晴顺着绣鞋往上望去,一个身穿红底簇金嫁衣、满身挂满珍珠项链的新娘,蒙着红盖头坐在棺材上。
轿夫抬着棺材一颤一颤的,新娘子也跟着一颤一颤,苏雨晴几乎能听到新娘子满头珠翠和珍珠项链叮当作响的声音。
到底是迎亲,还是送葬?
苏雨晴心脏如擂鼓,冷汗沿着额头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