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语(64)
当玄衣管事闻声赶来,椅子倒了,桌子斜了,案上的万千宣纸,墙上的幅幅字画在房间里随处纷飞,狼藉一片,见苏子风倒于地上,急忙夺步走去,喊道:“王爷!你还好吧!”
苏子风的右脸颊被笔架的尖端,深深斜斜的划出了一道长口子,血止不住的流,玄衣管事泪滴落了下来,干涩道:“王爷,你已经尽力了,你这又是何必呢,为自己活一次不好吗?”
苏子风趔趔趄趄的站起来,撑案摇头道:“没时间了。”
“王爷……”玄衣管事不忍直视苏子风,他明白苏子风是真的没时间了,再劝解苏子风也回不了头了,只是直添困扰罢了。
苏子风右脸颊的血依旧流个不停,那么深的伤痕是不可能再修复了,空洞无物的眼睛望向黑暗中的最深处,开口道:“很抱歉,范仄,虽然我不知道这是第几件事了,不过我还是想请你帮我个忙,就当是最后一件事,帮我照顾一个人。”
“是!”
玄衣管事得到苏子风的最后一个指令,也向苏子风行了最后一个礼,便融入暗夜之中,彻彻底底的离开了皇宫,恢复自由身。
其实,他早就完成了应许苏子风的三件事,只是很想帮助苏子风,如果苏子风不叫他离开,他是绝对不会离开,因为他有自己的原则,对一个崇尚之人的原则。
苏子风点上烛光,简单的整理一切后,便重新提笔写了一封信,托付给左将军霍真,请他带到燕国,移交给燕国国君,也请他回燕国帮忙准备一件东西。
燕国国君苏瑜从左将军霍真手中,接过苏子风的文书,摊开一看,上面滴满了血迹,字字珠玑,心中一阵难受,再看文书内容,泫然欲泣。
苏子风于文书中简略道:“很抱歉,十三年来,也未遂了父皇的愿死去,至今还苟活于世,惊扰了父皇多年,眼看命数将至,所以,想恳请父皇帮孩儿一个忙,就当是孩儿任性一次,于二十年来,第一次向父皇提无理的要求,于五日后,出兵截拦一批卫国戍边的士兵,孩儿知大恩不言谢,父皇,母后的恩情是孩儿一辈子还不了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林国相为了确保计划我完美无缺,利用皇后的惨死,联合了慕容将军与太子殿下,皇后对三殿下有养育之恩,又不喜现今皇上,便想来个里应外合。
在一切都天衣无缝后,于第五日子夜,林国相带领士兵杀入皇宫,将皇宫层层包围了个遍,只要剑心击中闵生,手举传国玉玺,卫国便可手到擒来。
寒风簌簌,小雨微微,苏子风披散着万千青丝,可依旧遮掩不住右脸颊长长的血疤,身上着的是燕国的战服,红衣黑甲,血色披风。
这就是他叫左将军霍真回燕国后,为他准备的,他想他终是属于燕国,卫国永远也不可能是他的,右手握着的是他一直不敢拿起的利剑,剑上沾了一些腐化碎屑。
幽暗中,闵生见苏子风一步一步的逼近,他一直不愿相信南阳公主所言,苏子风联合林国相造反,试图夺取卫国政权,应当召集人马,以备不时之需,沈公公所言所持玉玺是假物,唯有一个人可偷梁换柱,以假乱真,那便是苏王爷,苏子风。
可苏子风还是出现在他的眼前。
苏子风仍是那个让人看不懂的笑,朝闵生作辑道:“好久不见,皇上近来可还安好?听闻皇上发现玉玺是假,先皇墓又被盗掘之后,寝食难安。”
闵生瞠目结舌,不明白道:“苏明轩,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哪怕是朕的皇位,哪怕是这天下,但唯独你不可以背叛朕,你知道吗?”
苏子风轻微摇头,淡淡一笑道:“我要的,皇上给不了。”
闵生止不住的摇晃着头,临近崩溃道:“为什么!为什么!苏明轩!这卫国都是朕的,你要什么朕给不了你。!”
“哈……哈哈。”苏子风俯身大笑,对闵生投去嘲讽的目光,冷笑道,“皇上,你怎么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呢,你只是我的一颗棋子,这世间本就人心不古,城府深浅不一,所谓求神不如求人,求人不如求己,皇上也应该听说过《郑人买履》这个典故吧,怎么会有人傻到不相信自己,而相信别人呢。”
闵生充满血丝的眼注视着苏子风,坚定道:“你不相信朕!可朕相信你!”
“怎么说呢,嗯,与其说皇上可笑,不如说皇上可悲,是既可怜又可气,要不是皇上总是做让我失望之事,明明从一开始,我就可以回到燕国,可皇上总是拖拖拉拉,没有一丝气概,实在是让人深恶痛绝,无法之下,也只得联合林国相,有几句话说得好,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苏子风将剑对准闵生,笑道,“皇上知道我这剑上沾的东西是什么吗,这是卫国先皇闵君的五脏六腑,你知道司礼监的那两位宫人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吗,因为我抓住了其中一个宫人的把柄,明明两个宫人都应该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