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一剑覆天海(57)
朱羽燃犀从背后拥抱住海琉光,把嘴唇贴在她的耳鬓边,悄悄地问她:“有没有想我?”他自己先低低地笑了起来,“我很想你,这么久才能见一次面,我想你想到快要发疯了。”
海琉光终于回过身来,她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上,她闻着他身上的气息,那个男人的味道,温暖而浑厚,宛如白昼日光。她喃喃地道:“嗯,我非常非常地想你,一直都……很想见你。”
夜色里似乎有一种柔软的香气,仿佛是海面上飘渺的龙涎香、又仿佛是晚风中飞鸟衔过的春泥,无从捉摸,又无处不在。朱羽燃犀望着月光下的恋人,他不觉有些恍惚了。
朱羽燃犀低头吻她,她却用手指挡住了,她的手指冰冷而柔软,划过他的嘴唇、他的眼睛,轻轻地摩挲,像是用指尖刻画着他的容颜。
白色的月光下,他与她影子交叠在一起。
海边的沙滩细腻而绵软,在肌肤上磨蹭着,有一种战栗的感觉。身体随着海浪起伏。汗水打湿了她的长发,她几乎要疯狂,仰起头,张开嘴,却不敢发出声音,怕惊醒了夜色、以及、夜色中迷离的人。
潮声微弱,海上冷月如弓。一晌缠绵,足以刻骨一生。
……
狂热之后,身体的温度渐渐冷却,朱羽燃犀并没有往常的满足与欢喜,涌上心头的,反而是一股空荡荡的失落。
太阳不知何时从海平面上露出了一点影子,而月亮还未落下,恍惚间,他分不清这是黑夜或者是白昼。
海风吹来,那种若有若无的香味终于在空气中完全消散,朱羽燃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海的味道,带着一点微微的咸味和苦涩,仿佛人鱼的眼泪风干在夜与昼的交替中。
太阳渐渐地升了上来,朱羽燃犀望着怀抱中的那个女人,他的脸色慢慢地变了。
她与海琉光有着完全相同的容貌与身段,甚至连她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但是,她的眼眸如朦胧烟波,并没有海琉光那深邃如大海、璀璨如星辰的光彩。
那一瞬间,朱羽燃犀的心头忽然清明了起来,他霍然立起,红色的火光从他的身上一闪而过,化作羽衣覆盖住他□□的身体。生平第一次,他有了一种惊怒交加的感觉,他注视着脚下的女人,一字一顿地问她:“你是谁?居然敢冒充琉光!”
周围的温度陡然飙高,空气都发烫了,朱羽燃犀的声音是平静的,但她听出了那其中没有掩饰的杀意。欢好的余韵尚未褪去,而她于他,大约不过如草芥。
“我是白芷,巫族公主、龙族王妃。”她这么回答他。她抬手捋过自己凌乱的长发,那发丝慢慢地从蓝色变为银白,她回复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朱羽燃犀的脸色变了又变,他终究还是想起了白芷对于海琉光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有白芷的幻术,才能维持海琉光的龙型。不能杀她,这种认知对朱羽燃犀来说简直难以忍受,被欺骗的愤怒充斥着他的心,他的眼睛都泛起了赤红,他勉强抑制着自己情绪,咬牙道:“琉光在哪里?”
白芷站了起来,她在清晨的海风中□□着身体,而她的仪态和神情却是那么优雅从容:“琉光还在妙善天都,她不会来的。”
朱羽燃犀厌恶地避开了视线:“你用什么手段把她绊住了,龙王妃,你就是这么回报琉光对你的爱护与信任的吗?”
“我是为了她好才这么做的。”白芷柔声道,“她生来就注定不能和你在一起。”
朱羽燃犀用冰冷的声音道:“白芷,我现在没有杀你,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了,不要再试图挑衅我。”
白芷仿佛没有听到朱羽燃犀的话,她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应该知道‘噬心血誓’吧,那你知不知道如果龙族的人违背誓约,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朱羽燃犀自然知道“噬心血誓”,据说这是源于婆娑界的一种秘术,因为这个誓约,强大的龙族效忠于浮黎一族,这三万多年来,朱雀族不是没有尝试过破解这个秘术,但很遗憾,他们对此一筹莫展。
白芷的脸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她用清晰的声音告诉他:“身为龙王,琉光爱上你,她违背了浮黎天帝的意愿、违背了龙族先祖许下的誓约,墨檀很早就告诫过她,她的心脏已经有了裂痕,这十几年来,她爱你越来越深,噬心血誓在她身上发作的效力一次比一次严重,她很快就会心碎而死。朱羽燃犀,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你而死吗?”
风从遥远的海面穿行而来,这是春日祭的第二天,人鱼浮上了海面,在波浪的荡漾中曼声吟唱。朱羽燃犀伫立风中,他想起了那一年在大海之上、天幕之下的初遇,她的歌声如天籁,足以令人心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