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惊春(76)
“要走?”
“江公子不是想恢复记忆么?”
“嗯,可是不知……”
“江公子的伤势,说到底还是经络血脉的问题。如今内力和真气都已恢复,只需有高人施针,公子的记忆便可在不日后寻回。”华商道,又说,“只是我从前学艺不精,在经络针灸方面实在技不如人,只有带江公子去找我的师傅,请他为你医治。”
一番春雨过后,翠竹斋外的映山红开得更艳了几分。
唐绯仰头喝下一碗药,苦得她直欲落泪。
医老怪不屑道:“多大的人了,还怕苦!”
“可我从前从来不是苦的东西,即便要喝药,也会先备好蜜饯子。”
“谁让你去年不要命地试毒?没毒死你就算好的了!”
“我——”
“师傅。”
这时候,竹斋外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医老怪一听这声儿,便认出来者。他哼了哼气,对唐绯道:“你先把这点药捣好,待会儿敷在你眼睛上。”
篱笆墙外有两人,除了华商,还有一个身着湖蓝短衣,极其英挺好看的男子。
医老怪负手而立,赌着气不让人入院。
“五年不来看我这个师傅,什么徒弟?!”
华商“噗嗤”一笑:“这三年确实有事,前两年倒是常来,可总被师傅拒之门外,说甚出师弟子,不能算作徒弟。”
医老怪瞥了江展羿一眼,“这便是你这三年忙出的成果?”
江展羿望着这个发虚斑白却又孩子气的老者,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只好恭敬地喊了声:“老人家好。”
岂料此言一出,医老怪竟像是更生气了。
华商笑道:“江公子,我师傅他不喜欢别人把他喊老了,你唤他一声华叔就好。”又把江展羿的情况跟医老怪一说,道,“把江公子救回来,实在不容易,还望老先生能帮这个忙。”
医老怪犹豫片刻,敞开木扉一角,一边让江展羿入院,一边又冲华商挥手:“快滚快滚,有事了就来找我,没事了几年都不见。”
华商点头,“那江公子保重。”
唐绯一边捣药,一边听着屋外的动静。她如今耳朵虽不大灵便,依然听出医老怪让生人进了青竹斋。
这却是桩稀奇事。唐绯跟着医老怪学医近三年,可从没见过任何访客。
思及此,唐门阿绯心中狐疑,摸索着推开屋门。
“师傅,谁来了?”
暮春林尽头,翠竹成海。
江展羿听到这个声音,心间莫名一动,抬眸望去。
第35章
这样的一个姑娘,该如何形容呢?
明艳不可方物的脸颊,但一双翦水秋瞳却毫无神采。分明是安静地立在门边,可一颦一笑都如脱兔般灵动。
当微风扬起她的绯色衣衫,江展羿忽然就想起漫山遍野,榴花开得火红而贞静。
“臭小子,盯着人家姑娘看什么?!”
医老怪的一声暴喝令江展羿恍然回神。不知怎地,心跳得厉害极了,江展羿挠挠头,有点语无伦次,“我、我没有盯着……不是故意的。”
“师傅,谁啊?”
“哼!一个臭小子。”医老怪白了江展羿一眼,又问,“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儿?”
“我叫……”话未出口,江展羿忽然想起华商的叮嘱——在恢复记忆前不要随便透露自己的名字,以免招惹麻烦。“我的名字是……”
“算了算了!”医老怪烦躁地摆摆手,“看你这么笨,以后就叫木头好了!”
“木头?”唐阿绯一愣,噗嗤一下笑起来。
然而江展羿却一本正经地点头:“好,就叫木头。”
青竹斋只一个院落。院子很大,瓜果架下有菜畦。时值暮春,天气暖和起来。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医老怪便搬去吊脚楼上住着,余下竹斋里的两间屋子,一间住着唐绯,一间留给江展羿。
一连几天,江少侠白天帮医老怪干活,晚膳过后,医老怪便为他施针。青竹斋里的活计都很简单,无非是做点家务,或者上山采药。
去年唐阿绯试毒之后,这些活计本都落在了医老怪身上,如今来了江展羿这个冤大头,医老怪乐得清闲自在,便将起初的那份刻薄收敛了不少。
这一日傍晚,江展羿推开木扉,将竹篓子放在门畔。
唐阿绯听到动静,便问:“木头,今天采的药里有黄芪吗?”
“有。”江展羿捡了黄芪递给唐绯,在桌前坐下。
唐绯将黄芪放在药盅里捣了半晌,展开一方布巾,要把药渣子涂在上面。因为双眼盲着,她的动作很慢。江展羿见状,便将布巾接过,“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