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色(2)
那小童的模样,啧啧,比京华城第一大美人水瑟还要美上三分,偏偏眉宇间还透着几许英锐气,也不知长大后,是何等祸国殃民的模样。
舒棠看傻了。此刻脑子里,就回旋着她爹叮嘱的一句话:讨夫家,切莫眼高手低,勾搭宫中侍卫一名足矣。
再看这墨衣小童,手持双刃,比划得有声有色,可不就是宫中侍卫?
舒棠眨眨眼,森森地笑了。
筵席过半,墨衣小童比划完毕,跟另一青衣小童溜去琼花苑
舒棠携着花篮,也偷偷跟了去。
琼花苑里,明月泄辉,万树桃李争春
两个小童皆皆好看得天怒人怨。墨衣小童的眉目更温润柔和,他攀折一枝李,对另一人笑道:“争天下没意思,孤家寡人有什么好?咱们比比讨媳妇儿吧?”
青衣小童未搭理他,看他一眼,径自走开两步。
舒棠听到“媳妇儿”的字眼,分外激动。当下便从桃树后跌跌撞撞跑出来,厚脸皮地问:“小相公,你要讨媳妇儿?”
墨衣小童一愣,弯起嘴角。
舒棠巴巴地上前两步,毛遂自荐:“小相公,你瞅着我好看么?”
墨衣小童双眼弯得像月牙,目光从她额间朱砂掠到眼角泪痣,仍是没说话。
舒棠被这笑容狠狠晃了眼,从花篮里挑出一枝海棠捏在手里,半羞涩半直白:“小相公,我觉得你长得好看,我稀罕你。”
墨衣小童眉梢一抬,终于笑嘻嘻问了句话:“小妞你叫什么名儿?”
舒棠一听这问,觉得自己有戏,激动之余难免有些结巴:“红、红妞。”
顿了顿,她忽又踮起脚,拿着手里花枝插入墨衣小童的发髻,再接再厉道:“小相公,要不你、要不你给我做媳妇儿吧?”语罢,她“吧唧”一声,在小童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墨衣小童眼睛眨了眨,目色流转万千。
身后的青衣小童看到这厢光景,却“哧”得笑起来。
舒棠以为自家“媳妇儿”害羞,便乐颠乐颠跑去牵了他的手,一边问说:“小相公,你愿意跟我回家暖被窝吗?”
言讫,她也不等墨衣小童答话,径自拉着他要走。谁料方转过身,舒棠却见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径自哆嗦。
舒棠呆了。
正此时,琼花苑又绕出三人,看到两个小童,连连过来跪拜,唤墨衣小童大皇子,青衣小童二皇子。
听了这称呼,舒棠脑中嗡得一现。她磕绊地退了两步,瞪大眼问:“你你你是大皇子?那个英英英什么来着轩?”
墨衣小童目色流转地看着她,抿唇一笑:“英景轩。”
舒棠傻了眼,登时一蹦三尺高,指着英景轩大呼一句:“小色胚!”便将手中花篮一抛,兔子一样飞奔着遛了。
一干宫人傻了眼,唯有二皇子幸灾乐祸。
好半晌,大伙儿才反应过来,皆从地上爬起来,说要把方才那只兔崽子给捉回来。不想这会儿,却是九岁的大皇子摆了摆手,有模有样道:“算了,一个小傻妞。”
宫人愣愣地点头,却又见英景轩高深莫测地摸了摸脸蛋,舌头舔唇,勾出一笑:“小色胚?小相公?”
却说舒家红妞一路惊惶飞奔回家,连做宫女的酬劳也没领。
舒三易见女儿这般模样,便凑上去问出了何事。舒棠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这才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
倒不知是否是良心发现,小小舒棠说过之后,竟觉出一丝懊悔。
大皇子纵然是个色胚,可却是自己调戏他在先,且还当着一干宫人的面,与他私定终身,最后无情地将他抛却。
六岁舒棠对情爱的认知,仅限于市井街头说书人讲的故事,以为花前月下就直接跟洞房花烛挂钩。她长吁短叹,十分懊恼,深觉自己干了一桩始乱终弃的勾当。
当夜,同样懊恼的还有一人,便是舒家老先生舒三易。
舒三易原是个落第秀才,做了算命先生后,卜卦全凭着一张嘴胡说八道。舒棠这厢进宫,他以为有十两纹银可领,便没再出去摆摊子。现如今,家里的积蓄已用光,揭不开锅了。
这一夜,父女二人你叹一声,我叹一声,愣直着两双眼,一直坐到东方发白。
天明一丝儿亮光,点亮舒三易的灵感。他狠拍一把大腿,亟亟铺纸碾磨,提笔道:“闺女儿来,把你今夜与大皇子这场曼妙的邂逅,再细细跟爹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