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53)
“他不是喜好邀功出风头的性子, 万事以周全谨慎为先,今日怎么突然冲动了?”赵荞嘀咕。
“许是怕旁人应战没把握。七叔这人在大局上总有过度的责任心,我伯父说的,”沐霁晴眼儿发亮地望着下头在圣驾前协商的那群人,随口问道,“对了二姑娘, 你与我七叔,如今怎么个说法?”
虽贺、沐两家是一荣俱荣的姻亲,沐霁晴也有礼有节照辈分唤贺渊“七叔”, 但两人都是各自族中旁支子弟,若非事关两宗族的盛大场面,他们私下来往不多,自谈不上熟稔亲近。
因此她对赵荞与贺渊的事并不十分清楚,只大概知道原本说好的议亲已搁置了。
“我听头头说,他受伤后忘了点事,太医不让人催着他想。那你和七叔不就僵着了?”
沐霁晴口中的“头头”, 是她辈分上的小姑姑沐青霓。
从前在明正书院时,赵荞、沐青霓与沐霁晴,还有沐霁晴的族弟沐霁旸都是同窗。
但赵荞三天两头逃学,与旁的同窗不熟,也就同偶尔一起逃课的沐青霓算是“臭味相投”。
结束书院的学业后,沐青霓应官考进了御史台,短短两年连升数级,如今已是左肃政台负责监管军队风纪的廉查使,成了个大忙人,与赵荞见面的机会少了许多。
倒是闲散的沐霁晴时常在各种场合与赵荞相遇,比在书院时熟络些了。
“可不就僵着?”赵荞无奈笑笑,轻描淡写换了个话题,“欸,今次怎不见沐侯爷前来随驾?”
上午她有些困倦迷瞪,对许多事都没留心。到这时才发现,此次代表恭远侯府来的是沐霁晴与她的父亲——恭远侯的弟弟沐武峦,而非恭远侯本人。
沐霁晴神秘地挑眉一笑:“信王妃殿下不也没来?”
“初一那日陛下发了禁‘希夷神巫门’的急令,我嫂子在都御史府忙着……”赵荞说着说着自己想明白了,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不止是端了个神棍堂口那么简单啊。”
两人都是不担朝职的闲散贵女,并不适合在眼下场合深聊这种话题。
沐霁晴话锋一转:“你家三弟怎不见了?”
赵荞柔柔笑着,以目光示意下头的圣驾:“陛下唤他去问话呢。”
圣驾侧畔,赵渭肃立做等候状。
而圣驾前则是贺渊与茶梅小国舅面向而立,两人身旁都站着各家九议令,显然还在协商中。
因贺渊背对着赵荞这方锦棚,而紫衫白面的茶梅小国舅却是正对她的。她这一笑,小国舅仿佛头顶生了第三只眼,立刻仰脸看上来。
赵荞霎时变脸,火冒三丈:“混账玩意儿!又是那副贼眼溜溜的鬼样子!”
沐霁晴被她陡起的怒意吓了一跳,片刻后才明白她说的是那小国舅。
其实大周世家高门出身的姑娘,总体来说算是大方坦荡,寻常遇有陌生人单纯善意对自己的外貌报以欣赏、倾慕的眼神,她们一般不会忸怩、计较,更遑论为此气急败坏口出恶言。
沐霁晴皱眉打量那小国舅几眼后,感同身受般被恶心地打了个颤:“他那眼神怎么那么下流?!”
恰巧这时司礼官员们又敲锣通传:贺七公子与茶梅小国舅的比试定为三局两胜。
第1回 合比试竹剑;第2回合赤手空拳;第3回合木刀。
沐霁晴抬肘碰碰赵荞:“快,看我七叔给你报仇!”
莫非,贺渊一反常态强出风头,是因为想帮她出气的缘故?
赵荞恍惚片刻,有些想笑,却又不敢太过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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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以“沣南贺氏七公子”身份来的,贺渊自不着官袍,而是一袭贺氏家袍。
银红暗纹素罗锦武袍,绣口、衣摆皆以金泥流云纹滚边。
除腰间一枚价值不菲的墨玉如意佩外,再无更多花哨赘饰,连束发都只是银冠配墨玉簪。
这是“沣南贺氏”这种世家大族传承久远的古朴风雅,简洁逸放,贵重在骨在心。
赵荞双肘支在栏杆上,两手虚虚握拳撑住下颌,目光专注地望着场中的贺渊。
这还是她头一回见他着贺氏武袍。万他着红衣的模样真是……出人意料的英俊。
赵荞皱了皱鼻子,心道幸亏今日是庄重的国事场合,不然此刻定少不了胆大热烈的小姑娘要朝他投果掷花了。
场便响了锣鼓声,第1回 合的竹剑比试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