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242)
观景可见造景人。
眼前这种处处半遮半掩、欲拒还迎、勾勾缠缠、暧暧昧昧的景致意境,确实很符合苏放私底下的行事做派。
堂堂一个帝君陛下,国政朝务能不沾手就不沾手,懒得跟什么似的;在这类有助夫妻间旖旎情致的风花雪月之事倒是很愿费尽心思,花样百出。
啧啧啧,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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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邀月醉星阁”事实上是“邀月”、“醉星”两座遥相呼应的三层楼阁组成。
罩楼与罩楼间有木廊长桥当空勾连,周围扶疏花木参天为墙,以两楼为主体圈出一院景,中引山泉做水陌在两楼之间暧昧迂回,缠绵穿插,取“朱楼通水陌”之意。
此刻已近黄昏,当初造景人苦心孤诣营造出处处成双成对、暧昧勾连的居心愈发清晰。
山间落日将眼前的两楼一景涂抹上古雅又绮丽的熔金胭脂色,气氛莫名旖旎,惹人心旌摇荡。
沐浴更衣后的贺渊一袭月白宽袖袍,负手立在二楼阑干前临风俯瞰,英朗倜傥如踏花少年。
片刻后,他眼神突兀一滞。
水陌畔的石上坐着已换了金红衣裙的赵荞,怀里捧着个白玉瓜。
见他瞧见自己,她将明丽俏脸仰得更高,笑得抛来个贼兮兮的媚眼儿,末了还冲他勾了勾食指。
这里处处刻意的造景本就意在引人往“污七八糟”上去想。
此刻她坐在那华艳魅惑的光景里,纤润细白的手指远远隔着夕阳当空虚虚勾动,更是实实在在拨得贺渊心下砰砰然,四肢百骸蓦地有甜暖酥麻的热流涌动。
他的脑子还晕乎乎不知想些什么,身体已先行一步,右手拍在阑干上,一个旋身便从二楼纵跃而下。
矜雅高华的月白色临风翩跹而下,如月光坠入夕阳,画面有种不合时宜的荒谬,却又透着如梦似幻的飘逸风流。
赵荞显然被吓了一跳,倏地站起身来。先是惊瞪美眸僵在原地打量他半晌,直到确认他无事,这才抱好怀中的瓜又坐了回去,没好气地远远嗔他一记白眼。
最后没绷住,甜甜笑开。
看她那澄澈明净的笑脸,就知她挑这里住时并未察觉景中玄机,浑不知自己这模样根本就是羊在狼窝,一呼一吸、一颦一笑对狼崽子来说都是胃口大开的理由。
贺渊心中荡开一圈又一圈悸动涟漪,燥得面红耳热。连忙避开她的注视,赧然抿笑垂眸,大步流星向她行去。
步履无声却又略显急切,仿佛青涩少年偷偷背着旁人赶赴心上人的甜蜜邀约。
又仿佛初次捕食的狼崽,撒开蹄朝着心仪的小肥羊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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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前头发现了一眼山泉井。天这么热,正好可以将这颗瓜放到井里沁一沁再吃,”赵荞美滋滋笑得摇头晃脑,“看,大当家多疼爱你,都没有想着吃独食。”
贺渊接过她怀中那颗白玉瓜,不紧不慢跟在她身侧。
“不是说好会安排我住你隔壁?赵大春,你管这叫‘隔壁’?”他随手比划了一下两座楼之间的距离,语带抱怨,又却像撒娇,“隔了最少得有十丈远!”
“不喜欢?那好吧,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我找个人来同你换?”赵荞挑衅乜他,意有所指。
“说什么梦话呢?”贺渊冷冷笑哼,“你都将我吃干抹净,还想换谁?反正我这辈子是赖给你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不退不换。”
赵荞满意地笑出声,牵着他的衣袖沿着水陌往前走,嘴里却说着反话:“贺逸之,做人呢,不用这么极端的。我三弟常说,世间有趣的事、有趣的人多得很,情情爱爱么,还是该看淡些为好。”
“看淡些?我……”
贺渊的目光不经意瞥过她的脖颈,顿时噎住,喉间滚了滚,耳廓烧红。
“你什么?说话说一半是什么意思?”赵荞扭头就见他脸红得快冒烟的古怪模样,登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了?”
“你……把衣服穿好。立刻。马上。”贺渊一边说着,猛地抬手捂住口鼻。
他就知道自己在这鬼地方多半要出茬子!
若早知会有今日,当初他就不该美食进龙图阁!不进龙图阁,就不翻到那本《十香秘谱增补本》!不看到那本《十香秘谱增补本》,他就不会知道什么“天地阴阳大乐图”。
总之现在就是悔不当初,却于事无补。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