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春(23)
南霜闷头跟于桓之折转两个回廊,已然认命了。
本来,她还对于桓之“采yīn补阳”一说存了半分疑虑,但今夜与他在青楼房梁一会,南小桃花很伶俐地悟出,于桓之蹲于房梁之上,八成就是等一位“yīn气十足”的女子进屋,然后扑下去采上一采。
南霜又想了,自己方才半醉,本要祸他一祸,此时他认出自己,要采上一采,也算是礼尚往来。然而不知为何,知晓他是于桓之以后,自己那份要祸他的心思,dàng然无存,但是看着于小魔头在九曲回肠的走廊几番折转,八成坚持要找个僻静处采她,她又觉得有些亏本。
她南小桃花,是朵讲理的桃花,思忖了半晌,终于让她琢磨出一个点子。
她咳了两声,正准备叫住于桓之,不料于小魔头忽然回过身来,问:“你刚刚……”话说到一半,他便怔住了。
南霜喝酒很上脸,加之刚才一番搏斗,瓜子脸上双颊绯红,眼神也有些朦胧。
“你醉了?”于桓之抬了抬英气的眉,又露出哭笑不得的表qíng。
南霜讷讷地看着那双眉,qiáng压着蠢蠢yù动的祸水心思,笑道:“非也非也,身醉意不醉。”她摆手的时候,身子也有些摇晃。
于桓之不由上前扶了扶她。南霜被他一扶,浑身打了个激灵,抬手在他胸口拍了拍,道:“是,我承认,我方才原想祸你一祸,那是因为我见你是汪好水。”
“祸我……好水?”于小魔头眯了眯眼,不解看着颠三倒四的南霜。
南小桃花重重点头:“但你也不能此刻就采我,毕竟我也并未祸了你。”
“我要采你?”于桓之更是诧异。
南霜的眼风飘飘忽忽掠过于小魔头的脸,她抬手提了提自己的衣襟,示意自己是女扮男装,接着嘿嘿笑道:“看到了吧,我今儿yīn气不纯。”
于桓之大约愣了盏茶的功夫,脑中忽然有惊雷炸响。
其实他先一步凤阳,是因为早听说此间有人以他的名义,要重建暮雪宫,想要一探究竟。然而方巧探出那师涯近日常出现在醉凤楼蝶仙居时,却在屋中房梁上,遇到了醉酒的南霜。因此这一切因果,并非南霜所想的采yīn补阳。
走廊的光影曼妙,红色烛火映着小灯笼上的chūn宫,往来晃动,幽幽撩人。
于桓之嘴角牵出一抹邪笑:“你方才想祸我?”
南霜摇了摇脑袋,觉得有些混沌,她向来滴酒不沾,也不知此刻的感觉是醉酒,只老实答道:“确实如此,但我听出你是于桓之,我就没了祸你的心思。”
于桓之的笑容僵在嘴角,心中杂杂杳杳的滋味如蔓糙丛生,膈应的慌。
但他于小魔头,向来不是吃亏的主儿。本着“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一丈”的原则,他扶着南霜的双肩往墙上一抵,两手撑壁,将小桃花框在中央。
南霜望了望这方寸天地,颇为理解地说:“既然你觉得亏本,我允你勾勾我下颚。”
人冲动的本因有许多,例如饥饿,例如少眠,例如醉酒,例如心眼坏,但只要冲动得有节制,就不会酿成什么灾劫。
然而这日,于小魔头鬼迷心窍,他用修长的手指勾起南霜的下巴时,鬼使神差地俯下身,一蹴而就地轻轻贴上她的唇瓣。
似chūn日柔软的桃花瓣轻拂而过,伴着花雕的醇冽,浸入五内。于桓之忽然很清醒了,清醒地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南霜只觉有人的鼻息热乎乎地扑在鼻尖,唇上亦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醉人芬芳,她迷迷糊糊咂咂嘴,伸出舌头舔一舔,却舔到软润似新叶的东西。
于是,于小魔头惊了,南小桃花愣了。
下一刻,于桓之猛地推开南霜,转头深深望着墙柱。
南霜眨眨双眼,喃喃疑道:“这下我赔了?”便贴着墙壁,滑溜溜晕了过去。
于桓之愣愣地看着蜷缩在地的南霜,怔怔地抬手去摸自己的双唇,才碰了一下,手指便被雷劈似地一颤。
思绪乱轰轰的,他抬手抚了抚额,料想今日滴米未尽,大抵是有些脑缺血。
南霜正醉得香甜,睡梦中,又伸出小舌头,很是回味地在唇上舔了一圈。
于桓之看得心惊ròu跳,烦躁地将南霜一把横抱起来,抬脚踹开旁边的房门。
门开,惊起一对云雨鸳鸯。于桓之顺脚勾了门关上,抱着南霜,目不斜视地朝长椅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