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春(190)
穆衍风的手忽然紧握在桌角,他低声道:“我明白了。”停了一下,他又说,“静观其变。”
“冬天,我与霜儿在万鸿阁,误入了一个书房。”于桓之道,“书房贴壁处,放着瓷瓶玉器,冰凉刺骨。玉石虽天生xing凉,可冷如冰也颇为蹊跷。我回来时留了个心眼,将万鸿阁三院图谱拿来看了看。”
于桓之垂眸,为手边空了的茶盏斟上滚烫的茶,“那书房旁边,空了一块地未用,如今想来,应该是冰室。贴着一间冰室,玉器自然寒凉。”
听了于桓之的话,穆衍风心中也凉了起来。
他一直知道武林大会会出事,因此之前便开始多加防范。
前些日子,他们已然派人在云上镇搜到一群行踪诡秘的人,为了不打糙惊蛇,所以于桓之安cha了些人在山下。
武林大会开始至今日,这群人布局布阵,打算在决胜的最后一日,再到天平山顶来。
穆衍风与于桓之想过,这群人很可能是用来gān扰视线的,但这么些日子,他们却未在天平山顶的众比武人中查出任何蹊跷,所以也只能静观其变。
本来,在江湖上,于桓之与穆衍风一直未探得的那股势力,便是几个会暮雪七式的人。而今天,葛桐遥,抑或可称为储轻燕,暗中以“暮雪七式”将欧阳无过推到不堪的境地,便证明了她就是那股势力中的人,也证明了山下的那群江湖人果然是幌子,而任凭于桓之与穆衍风如何防范,也阻挡不了那群人上山。
穆衍风刚才说“静观其变”,是决定按兵不动,毕竟会暮雪七式的人太少,若出了端倪,合武林众人之力,亦可将其灭掉。
可如今看来,事qíng并非想得那么简单。
于桓之说“失策”,其实并非真正“失策”,只是他以为:虎毒,尚不食子。
“那书房,是欧阳岳的。”于桓之道,“因此那冰室,也是你叔父,欧阳岳所用。”
穆衍风眸光一紧,淡淡地说:“叔父他一生匿居万鸿阁,唯一两次出门,一次是去天水派,为欧阳熙提亲,一次便是这次的武林大会。”
“他去天水派提亲,为的是谣传的水镜。少主,可还记得水镜克的是什么?”
“化火符?”穆衍风大怔。
“不错,化火符。”于桓之道,“化火符是可助人闯过暮雪七式冰火两重天的法宝,可化火符威力过qiáng,亦容易反噬。被反噬者,需常年留住于冰室之内,或者有水镜中和其力量。”
话至此,于桓之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欧阳岳之所以一生未踏出万鸿阁,大抵是因为他修炼暮雪七式时,借用了化火符之力受到反噬,需要长年留住在冰室之内。
若一切真是欧阳岳为之,那么此事便已然陷入绝地。
于桓之一直以为万鸿阁的人,都听命于欧阳无过,哪里知道,欧阳岳果真是真正的掌门。
而此刻,葛桐遥将欧阳无过bī入不堪的境地,让整个武林都知道他偷学武功,便是要让他孤立无援。
可此前成立的新暮雪宫,背后的支柱恐怕也并非欧阳无过,而是他的父亲,欧阳岳。
新暮雪宫加上万鸿阁,其势力庞大,即便是合武林众人之力,也会打得两败俱伤。
天边的风,仍是清清朗朗的,可于桓之的心,却再也轻松不起来。
他抬眸朝万鸿阁那一角望去,欧阳岳坐在众地址中,脸色掩在一片yīn影里,看不清晰。而就是这个人,将台上,自己的亲生儿子bī入绝境。
去年秋,南九阳便让南霜以水镜为名,嫁入万鸿阁。
谋中谋,计中计。以水镜引出的欧阳无过,自始至终便是一个幌子,一个挡箭牌。而将这个挡箭牌玩得bī真玩得畅快的,竟是欧阳无过的父亲,欧阳岳。
周围武林人纷纷愤然怒斥欧阳无过,在江湖众人为着正义,为着尊严理论一方武功的时刻,欧阳岳却不着痕迹地笑了。
世事变化可以很快的。于桓之忽然觉得:原来世上有很多事qíng,经不起一刻的波澜。原来有许多我们以为能掌控的事qíng,可以在刹那间乾坤扭转,天翻地覆。
一刻也不能等了。
既然葛桐遥将欧阳无过bī入了绝境,既然自己已然看出欧阳岳的yīn谋,那么欧阳岳,也绝不会再给自己从容应对的时间。
“少主。”于桓之忽然起身,朝着东边投来诧异目光的江蓝生点了点头,“你护着霜儿和满伊姑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