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为糖,拐个醋王(25)
显隆帝今日所设的“皇室家宴”说是年前小聚,并不十分隆重,可中殿的延和苑内几乎坐了个满满当当,足见其后宫充裕、子嗣繁盛。
宴后众人陪在显隆帝面前叙话,答了他一些例行的关切问询。
显隆帝今日似乎兴致不错,难得点了云烈的名:“老五今日像是没吃多少,不合胃口?”
云烈的母亲原只是宫中侍女,当初偶然入了显隆帝的眼,之后多年并无荣宠加身。直到他凭军功被获准开府,他母亲才从后宫第七等的“充衣”晋到五等“容华”。
他的母亲在显隆帝那略显拥挤的后宫里并不起眼,他自己的性子又偏刚直,打小做不来卖乖讨巧的模样,因此显隆帝对他也就不咸不淡。
今日竟忽然留意起他“用膳时没吃多少“这种小事,云烈心中虽诧异,却还是恭敬起身行礼,“劳父皇挂心,许是回京以来少了动弹,食量就跟着小些。”
显隆帝点点头:“也是,京中不比临川自在,由不得你肆意跑马。成日光拘在府里,饿也饿得慢些。”
这话叫人一时听不出其中深意,云烈也不去揣测细究,谢过关怀后就退回座去了。
“说起跑马,”显隆帝转头看向身侧的近身内侍杜福善,“朕是不是有两年未行春猎了?”
杜福善笑着躬身趋近他身侧两步,应道:“回陛下,若算上今年,那就是第三年了。”
显隆帝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对杜福善吩咐道,“让人安排一下,年后挑个不忙的日子,去泉山猎场转转。”
泉山猎场在百里外的京南卫城,山上有行宫、有温泉,清静又不乏野趣,是春日出游的好去处。
杜福善连忙点头称是,诺诺应下。
显隆帝又朝座下的儿女们道:“你们也去,没什么紧要公务的都去。跑跑马,泡个温泉什么的,都松松筋骨。”
一众皇子皇女自是站起身来,齐齐执礼相应。
“哦,对了,”显隆帝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叮嘱杜福善,“宗亲、公侯也得邀上,士农工商也不能漏了……”
“与民同乐”是云氏皇族的惯例,春、秋行猎或出游时,随行队伍中总需有些平民之家作为代表,以彰显皇家爱民之心。
可毕竟是随圣驾出游,在外一待十余日,这随行名单自少不得要提前反复斟酌、精挑细选;既要确保万无一失,又要展示皇家“与民同乐”的气度,绝也不是能闭着眼随手将圣谕发下去就行的。
不过,这种琐碎细节,就不是显隆帝要操心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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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隆帝毕竟已年过五旬,之后又叙话几盏茶的功夫后,就不免有了些疲乏,遂留了桓荣公主云汐与安王云焕,让其他人自行出宫回府。
此时已过正申时,云烈不疾不徐地行至宫门甬道,恰巧遇见锦惠公主云沛,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向宫门外走去。
云沛为陈昭仪所出,是显隆帝已开府的五位殿下之一,领沅城水师在东北方向镇守海境。
她在皇子皇女中排行第四,比云烈只年长一岁;二人虽说不上亲密无间,倒也并不凉薄。
“兵部又压你临川军的冬季粮饷了吧?”云沛瞥了身旁的云烈一眼。
云烈不以为意地应道:“四皇姐竟有闲心看我笑话,想来你的沅城水师已领到冬饷了?”
“啧,连点银子渣都没见着,推说临近年关,兵部已闭府封印,”被戳中同样痛楚的云沛不屑撇嘴,转口又道,“诶你说,有些人怎么这么多年都没个长进,就会这么恶心人的一手,也没点新花样。”
在这件事上,临川军与沅城水师算是同病相怜,时常被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延期发放粮饷。
不过军粮军饷毕竟不是小事,虽时常被延期,可也没人敢真的不发。
而这也恰恰是云沛觉得这招“恶心人”的缘故。
时不时委屈将士们勒紧腰带饿上一阵,这事除了恶心人,真没别的杀伤力。
“或许待那位国舅不再只是兵部尚书,又或者别的紧要位置上有了国舅家的人,大约就有新花样了。”云烈面上照例淡淡的。
云沛抬肘拐了他一记,瞪眼啐道:“你个没心没肺没烦恼的小混球,能不能盼点好?”
云烈略勾了勾唇角,没再说话。
“不是我要说,那位实在够不入流的。既心念着那储君之位,却又贪生怕死不敢领军建功,就指着将我俩饿到服气?”云沛越想越觉得可笑,“下作又短视,不知那颗脑袋里都长了些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