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欢(43)
一口气奔回生梅阁,她瞧见顾熙然房里的灯还亮着,心里越发觉得不妙,连忙将两个丫鬟打发去睡觉,自己先悄悄的蹑进书房,找了个地方把雕刻工具和那只奇楠流氓兔藏起来,这才理了理身上衣裳,掠掠头发,假装若无其事的去掀卧房的帘子——
这一掀帘子,她先嗅见一股令人眼饧骨软的细细甜香,随即就瞧见云姨娘披垂着乌发,着一身半透的纱裳坐在chuáng沿上,就着那chuáng头点的蜡烛在做针线,而顾熙然手握着一册书,合着眼侧躺在chuáng上,看那呼吸匀稳的样子,显然已经睡着了。
眼前的qíng形旖旎而温馨,显然超出了舒欢的预料,她原还想着回来晚了,大概要看见顾熙然那张沉住的臭脸了……
就这一怔间,她还没想好是走进去还是退出去,云姨娘听见身后的动静,就急忙站起回身,向她微微一笑,悄声道:“二奶奶回来了?二爷等不住,已经先睡了。小茶房的灶上还替您温着补汤,您要是喝,我就去盛一碗来。”
舒欢摇了摇头:“天不早了,不喝了,你快去歇着吧。”
云姨娘应了一声,收拾起她的针线活,就悄悄的退了出去。
烛光下边,舒欢望着眼前那摇曳不定的竹帘,再转头看看熟睡的顾熙然,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看来真要想法子将东厢的那间屋子腾出来了,要不再遇上此类尴尬的事qíng,她连个退避出去的地方都没有!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香囊
这一晚风刮得尤其猛烈,到了下半夜,就淅淅沥沥的落起雨来。
雨点打着窗棂和院里的芭蕉,听起来凄凄惨惨戚戚。
舒欢的睡眠一向良好,属于那种头沾着枕头,很快就能睡着的人,可是今晚不知是雨声太大,还是觉得头下那瓷枕太硬,总之怎么睡都不舒服,辗转了一夜,到得天色微曦时就躺不住了,悄悄的翻身下chuáng,推开了窗子。
一股带着水气的清新空气立刻扑面而来,整宿未眠的疲惫都被扫去了一半。
舒欢将下颌抵在胳膊上,趴在窗台看檐下荷花缸。
雨点顺着檐漏往下滴,时不时的溅入缸内,惊那得几尾红鲤四处游窜。
才看得有趣,忽然觉得肩上一重,转头一看,是顾熙然起来了,拿了一件外裳替她披在了肩头。
“昨晚去哪了?”
舒欢挪开了目光:“没去哪,就在园子里走了走。”
顾熙然微蹙了眉头,忽然扯过她的衣袖轻轻一嗅:“什么香?”
舒欢好笑起来,将衣袖扯回道:“我又不懂那些香品,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大概是昨晚云嫣燃的香吧,甜甜的怪好闻的,但我也不知道那香的名字。”
“云嫣?”顾熙然扬了扬眉,yù言又止,只是走到香炉旁看了看,摇头道:“不是这香。”
舒欢微讶,深吸了两口气,忽然想起,这是莺歌绿奇楠的香味,清凉的,优雅的,持久的,不是其他香味能掩去的,怪不得有个典故叫沉香水染衣呢!
两人说了没几句话,就有丫鬟进来打断,待到梳洗完,舒欢就踏着雨去老太君那里请安了。
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别说是下雨,就算是下雪下刀子,也不能不去。不过雨中打着油纸伞缓缓而行的意境十分古典婉约,只是没着雨屐,绣鞋被水沾湿后捂在脚上不太舒服。
大概老太君也已经习惯了她的早至早退,外带最近顾熙然那边没闹出什么病弱的动静,想着这个孙媳还不算太晦气之人,就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原先那么苛求了,因此她请完安,陪着老太君用完早点,就从松鹤堂里出来了。
意外的是才走到门口,就被三姑娘顾萱给喊住了,她怯怯的递了一双鞋过来,低声道:“明日是二哥生辰,我想着他在养病,大概不喜人去打扰,就烦二嫂将这鞋带给他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舒欢接过鞋一看,见上面针脚细密匀称,她虽不懂得女工,也瞧得出是用心做的,不由替顾熙然道了谢,笑道:“明日要是得闲,你就过来坐坐好了,你二哥养病也养得闷烦了,要有个人陪着说说话,还能心qíng舒朗些。”
顾萱低头应了,随即讷讷无言。
看得出这个小姑娘是害羞且沉默的,舒欢就没拉着她说话,道别后径直往生梅阁去了。
回到院里,拿着那双鞋对顾熙然jiāo待明白,舒欢就破天荒头一回的进了云姨娘的西厢。她也是没有办法,从小到大,只有父母替她过生日的,她还没有替人cao办过生辰,该怎么过,还得问问云姨娘,免得顾家有什么繁琐的规矩她不知道,回头好心办了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