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281)
那婆子连连道是。
初露哭得厉害,紧紧抱着蔷薇的腿:“姐姐,您救救我,我再也不敢”
蔷薇烦躁的踢开她,怒道:“哭什么吵了人,还有你的苦头呢你也忒不知足,是大奶心好。要是旁人,定要先把你打得半死,再卖出去”
初露微怔,也不敢再去抱蔷薇,哭声也敛了些许。
蔷薇又厉声道:“你年纪还小,又不曾被打残了身子,兴许能卖到好人家做事。倘若再哭,先打你二十板子”
初露忙不敢再哭了,只是缩着肩膀,低低呜咽。
那守夜的婆子送蔷薇出来,笑着问她初露是怎么回事。
蔷薇把她失手呛了盛乐诚的事告诉了。
那婆子跌脚骂:“这样不知死活的小蹄子,是主子要紧还是衣裳要紧?大奶好脾气,这样全胳膊全腿卖了,都不动她一下。她还哭,不知感怀,真真是个没心没肺的贱蹄子。”
蔷薇无奈笑了笑,又道:“您好看她,别叫她寻了死。卖出去的时候也看着,找个品行好些的人牙子,别卖到勾栏、戏院那些不干净的地方去。也算她服侍大奶一场。”
那婆子又赞蔷薇心地好,把她送了出去。
蔷薇回了静摄院,内室已经吹了灯。
罗妈妈和一个小丫鬟在东次间炕上睡着,外间还有个小丫鬟。
蔷薇也悄悄回了自己的屋子里躺着。
次日早起,诚哥儿又是饿醒了。醒了就哭,声音依旧洪亮,盛修颐的心才算放下了。他让外间的小丫鬟喊了乳娘来给诚哥儿喂奶。
罗妈妈亲自进来,把诚哥儿抱给乳娘。
东瑗也醒了。
孩子肯吃奶,脸色白里透红,吃完了裹着锦被放在床上,眼睛明亮似天际繁星般,见东瑗逗他,他就咿呀着张嘴,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却好似在回应着东瑗。
东瑗稀罕得不行,只顾逗孩子,衣裳都未披,只穿了中衣。
盛修颐笑着给她披了件湖水色小夹衫,见儿子一副开心模样,心情也好起来。
两人逗弄了一会儿孩子,直到他又睡了,盛修颐吩咐丫鬟喊乳娘来把孩子抱到暖阁去,才下床洗漱。
丫鬟们也服侍东瑗用青盐、温水漱口,有用温热帕子洗了脸,抹了些膏脂,屋子里顿时有淡淡清香。
蔷薇和橘红抬了架炕几过来,摆了早膳。
盛修颐洗漱好,和东瑗一起用了早膳,然后就拿着书在内室炕上斜倚着,并不打算出门的样子。
东瑗问他:“今日衙门没事?”
盛修颐摇头:“衙门里从来都没事,我就是挂个闲职......”他有时出门,只是拿去衙门做借口而已。
东瑗就忍不住笑。
盛修颐见她心情不错,就问她:“阿瑗,昨日岳母身边的管事妈妈来看你?”
东瑗神色就微微落下去几分,轻轻嗯了一声。
“倘若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别往心里去”盛修颐柔声道,然后又拿起书,静静看了起来。
他就是这样安慰她一句而已。
东瑗微讶,反应过来后又觉得心里暖暖的,她笑道:“没什么过分的话我也不曾放在心上。”
盛修颐就微微颔首,眼睛继续在书上盯着瞧。
上午的骄阳筛过院落稀朗树木,将金色光线笼罩在临窗大炕上斜倚着的盛修颐身上。他的面颊被镀上金灿灿的光,面部曲线俊朗,不同于硬汉的坚毅,又不像文弱公子的柔和。
东瑗须臾才收回了视线,转身躺好又睡去了。
“阿瑗,坐月子天天躺着,什么都不能做,是不是很难捱?”半晌,盛修颐问她。
坐月子当然难捱,特别是身边一群服侍的人照顾,她想着出格半点立马被劝住,不能这样不能那样,身子都睡软了。
“已经过去二十天了,还有十天就出月子。”东瑗翻过身,没有抬头去看他,依旧阖眼,声音柔婉笑道,“再难捱也快挨过去了。”
她这些日子,想了很多前世今生的事。
前世的事,早已成为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轮廓。东瑗的前世真的乏善可陈。她是芸芸众生里最平凡的一个,她不觉得生活特别幸福,亦不觉得生活特别痛苦。
她的生活,有快乐,有成就,同时也有痛苦,也有遗憾。
那时每日重复的,就是昨天的生活。
而今生,娘家那些对未来迷惘的日子也渐渐远了。一步步走到今天,虽也有痛苦的时候,也有遗憾,甚至也有迷惘,可有了孩子,对生活更多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