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640)
“不是要害妹妹,而是要害送亲的——我。”独孤棠一句话便合qíng合理了。
“对了,董瑛不知道你拜师学艺,更不知道你当时有任务在身,会离开送嫁队伍。”采蘩想不到竟会是那样,劫杀却是谋杀,意外却是人为,非要让悲局变得更悲。“我真不懂,到底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以枉顾无辜人的xing命。我爹,姬钥和雅雅的爹娘,还有师父,明姑娘,就为了那些人的私利,白白死去,连声冤枉都不能喊。而我,没出息,躲在童氏之下,只能装作无关之人。”
“这就是人心不足吧。明明已经得到了很多,却还想要更多。董氏对我不好,但对妹妹还算不错,所以妹妹遇害,我也没往她身上想。然而,最终还是她的算计。看来我不死,她是不会死心的。”有些仇恨,无名而起,却永远都化解不了。
“董瑛和天衣教有如此密切的联系,而胡黎却说董瑛不是天衣教徒,董瑛的娘家在长安么?”采蘩觉得其中必有奥妙。
“董家是汉族,董父官职不大不小,六品刑司司典,掌管地方送上都城的大案和犯人。以董家家世来说,与独孤氏不可并肩而论,但定国公一次进山打猎,躲雨巧遇董氏,两人避了一夜雨,回城后董家便派人来说亲,说小姐在家要自尽,觉得没脸见人了,定国公因此答应了亲事。当然,我以为与其说定国公是保人名节,不如说是他看中了对方年轻貌美。”独孤棠对他爹是怎么看都不顺眼的。
采蘩就要客观些,“我倒以为是董瑛有心计,让你爹不得不娶她。用的招数实在不算新鲜,不过想你爹是武将出身,可能不会想那么多吧。再者。就算他心里有数,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姐为了嫁他煞费苦心,至少是真qíng实意。”
“真qíng实意?算了吧,还不是看中定国公的一品爵位。倒是董父。如今官升两级,已是四品典正,但他能升官与定国公关系不大,而是余相那派的人提拔的。定国公为此还不太高兴。”独孤棠告诉采蘩。
“你爹为何不高兴?”采蘩奇怪。“岳父升官,又不用靠他打通关系,外人说不了闲话,不是挺好的?”
“独孤氏。罗氏,崔氏,尉迟氏四姓独立。不参与余氏和朝堂别派的党争。所以董父仰仗余相高升,定国公觉得他有投靠余氏之嫌,连累独孤氏一向的清白名声。后来,董瑛力争其父是凭借自己的实力通过考绩升上去的,而余相本是他的上司,并无投靠的意思,定国公才作罢了。确实。董父与余相除了公事上的难得接触,私底下完全没有往来。”独孤棠道。
“完全没有往来?”采蘩颇不以为然,“倒有些刻意了。董瑛利用天衣教,如果我们由此往上推,就是董父知其事。董父的上官是余求,而余求又是什么样的人?他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敢跟皇帝叫板。就算有朝一日想与天齐高,我也不觉得惊讶,毕竟他离那张龙椅只差一步了吧。若说他就是天衣教背后的影子,又能迫使你师父为他效力,十分合qíng合理。”
独孤棠沉吟片刻,“采蘩,猜测容易,但这么大的罪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定的,需要找出根据来。”虽然说得谨慎,但他和采蘩的想法不谋而合,“余求近来独霸气更盛,皇上面前都有些无所忌惮,皇上并非昏君,不会任他如此嚣张下去。双方要动,恐怕就在chūn日。”
“原来你们早有准备,是我关公面前耍大刀了。”采蘩面无半点担忧,因她明白这些不是她能cha手的事,只推过一张帖子来,“暗地里风起云涌,却还有人闲得没事找事。”
独孤棠看过却笑,“有人要造反,有人要吃饭,各自都忙活,不是挺好吗?你安心造你的纸。说起来我错过了你重现左伯纸的时候,心里一直有些遗憾。这回南陈女匠大放异彩之时,我决不缺席。”
“什么大放异彩啊?”采蘩敲着那张帖子,“根本就是高丽人借着宣扬绵茧纸的机会一争国辉罢了。一张纸雪里白,正照百色人心。高丽人虽爱他们的母国,其他人也未必输给他们这份心。不过我就难办点。生长在北周,如今南陈人,帮哪国都有些牵qiáng。”
“那就帮自己吧。”独孤棠一笑,“让那些对你心怀恶意的人看看,你到底离他们有多远,可望而不可即,惭愧得再不能算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