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370)
尉官怎么能理会大邱的苦求·不但搅得香油四溅,还打破了两罐。
正在折腾·突然一个兵士指着天上,“那是什么?”
尉官刚想抬头·眼前就飘下样东西,落进他手里。那是一条指窄的大红纸,薄而轻,触感柔韧。当他看到纸上有字,看清之后,脸色就变了。纸上写:宋定狗贼,好色欺良。
“这······这是哪个浑蛋写的?”他合不上嘴巴。
“还有呢。”大邱递上来另一条júhuáng纸,被尉官一瞪之下忙指着天,“从天上飘下来的,跟我没关系,官爷。”
尉官撇撇嘴,接过后再惊,不由就念,“齐帝无道天有道,齐心协力创太平。愿开城门投降者,不杀。”这不是在让人造反吗?
“大人!大人!”刚派去静沐寺的两个兵跑回来,“南城那边顺风飞来上百只天灯,一she破,五色纸就跟天女散花似的,都写着骂皇帝和大帅的话,还鼓动士兵百姓投降。大帅发怒了,让我们尽快把五色纸收起,免得影响军心。”
“娘的,自从衡州落入周人之手,霍州边界就没太平过。本来听说腾大将军练兵有一套,可我看个个怂样,什么事都得我亲力亲为。怎么着?这会儿还得扫大街?”尉官吐一口唾沫,“不知道哪个想出来的?cao!还真他娘得狠。”
“大人,那您是执行还是不执行?”士兵小心翼翼问。
“这是军令,不执行就得砍脑袋,算咱们倒霉。”尉官要去点兵扫街。
“官爷,那······那我···…”大邱双手抓着斗笠,有点不知所措,“您就让我进城吧,好歹把这些香油送到,够我一家老小过阵不挨饿的日子。”
尉官心想北周都整得从天而降了,这傻大个儿不可能是细作,于是不耐烦挥手,“进吧,我警告你,可别捡那些五,不然也当jian细抓起来。”
大邱谢应着,捡起油纸随意罩上油罐,收拾好就担起货架,对尉官和士兵们弯腰点头憨笑,转身过了城门。听着身后的嘲笑,他面上傻乎乎的神qíng却是一变,嘴角冷然勾起,目光凌厉。
他不是阿慕,而是独孤棠。通缉阿慕的画像被张贴得到处都是,因此阿慕进城已是不可能了。与罗扬商议下来,为显诚意,独孤棠亲自走这一趟,不仅带着罗扬的亲笔信,还有阿慕给滕大将军的信。
健步如飞,看着大街上一张张仰望天空,惶然,不安,迷惑,或开悟的脸,风chuī不息的五色纸片在身旁打着旋转。
不远的高处,仍有数盏顺风而来的天灯,宋定的人已不敢将它们she下。独孤棠捡起一枚石子,趁人不注意,甩手出去。
立刻,天又落花雨。赤,huáng,蓝,绿,紫。绚烂的五色齐飞。
独孤棠的营地。
午后,采蘩坐在那个大鼓架上看练兵。苏徊请她来的。她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以前苏徊帮过她,这么一个小小要求总能答应。谁知,坐了一会儿发现很多双眼睛对准她发光,之前的喊喝声突然有点震耳yù聋。
“苏徊说你往这儿一站,那帮家伙的士气就会不一样。我本来不信,现在一看还真是。”央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啧啧有声,“美人眼前,个个就使尽浑身解数。你要是再舞再歌一回,岂不是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不会再有了。一辈子就这么一回,足够。”采蘩望着兵士们cao戈运刀,淡淡说出一句,浑然不知央顿时垮脸。
“师妹。”于良跑到鼓架下,“我回来了!一切都很顺利,五色纸已散落城中。”他随尉迟觉去放天灯。
天灯,是采蘩的主意。五色纸,也是采蘩所造。
原本她想跟去,又恐自己成为拖累,结果由于良代她走了一趟。于良将天灯改造成功,以内外两层的薄棉纸来送五色纸,令罗扬对他也赞赏有加。
至于采蘩的五色纸,并非简单的五种颜色。纸分明暗两种。一种就是守城尉官所看到,明目张胆写着实话,动摇军心民心的。另一种是以五色纸条编织出来的密语。若以单条来看,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几个字,但若将它们按照一定顺序的纸色拼接,就能解读出其中隐藏的秘密。这个秘密,宋定迟早会发现,且一定心狠手辣斩糙除根,由此彻底斩断滕大将军的后路而助他下定反叛的决心。所以,采蘩是故意的。故意色彩斑斓令人防范,故意明明暗暗令人猜度,为独孤棠的策反制造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