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603)
世子妃故意不解,道:“什么信?”
顾瑾之没有再问了。
她跟着世子妃,一路到了上房。
简王府有点窄小,从垂花门到正房,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走到了。一路上陈设简单,跟顾家的老宅有点像。
皇帝的众位叔叔里,只有简王和申王赖在京里不肯走,连护卫军都不要了。所以旁人说起这两位王爷,会用没骨气来形容,言语中尽是贬义。
这两位家里,也说得不够好听。
顾瑾之以为简王府会富丽堂皇,庸俗奢侈。
如今看到这样素净,她突然对简王有点改观。像简王这样的身份,如果想打肿脸充胖子,还是可以装点门面的。
她跟着世子妃,到了上房。
世子妃把她请到了东次间。
东次间里,挤满了人。
简王和简王妃坐在炕上,沿炕的太师椅上,首位坐在世子爷。余下的,都是简王府未出阁的姑娘和偏妃、侍妾等。
除了简王世子之外,没有其他男子了。
简王只有世子这么一个儿子。
看到顾瑾之进来,简王就咳了咳,对众位偏妃和女儿道:“都去吧,顾小姐来给王妃请脉了,你们别在这里打扰……”
众人道是,纷纷起身告辞。
那些小姐们,临走前都偷偷下打量顾瑾之。
等她们一走,屋子里就宽敞不少。
王妃坐着,神色呆滞。
她穿着大红遍地金水草纹褙子,月白色挑线裙,肌肤白皙,眼角有岁月的纹路。她五官看上去有点严肃,感觉是个很干练的女人。
她的左手,用白色纱布紧紧包裹着。
纱布的内侧,隐约有暗红渗出来。
她的手受伤了,而且是新伤,尚未愈合。
顾瑾之给简王和王妃行礼。
简王世子则起身,把首位的太师椅让给顾瑾之。
简王府并未说请她来看病,她就顺势坐下,问简王:“王妃这是怎么了?”
简王看了她一眼,说起了王妃的病情:“王妃这样已经小半年了。有时候清楚,有时候糊涂。最近,夜里总起来。不是拿剪刀绞东西,就是拿刀割自己的手……”
简王穿着天青色直裰,目光深邃。
要不是这两夜王妃行事叫人胆战心惊,简王也不会亲自给顾瑾之写那么一封信。
王妃的病,不能再耽误了。
她现在拿剪刀绞衣裳、拿长剑划自己的手,谁知道明晚会做什么呢?
总不能把她锁起来。
简王舍不得。
王妃是个很好强的女人。她的生活,既条理清晰又优雅端庄,她肯定受不了像动物一样被关起来。
“昨日世子妃去我家里,就是请我给王妃瞧病吗?”顾瑾之等简王说完,问道。
世子妃忙回答:“是的。不凑巧,您生病了,也就不敢打搅。您如今都好了,果然是医术高超。”
“喝了点药,睡了一夜,就好了。原本不过是小风寒。”顾瑾之面不改色解释道。
简王就看了眼儿媳妇,示意她别再插闲话。
世子妃果然不再开口。
简王又对顾瑾之道:“顾小姐的医术,传承顾氏,京里无人能及。王妃这病,还请顾小姐把把脉。”
他既赞了顾瑾之,又赞了顾氏。
顾瑾之说好,站起身来。
简王也起身,把他的位置让给了顾瑾之。
顾瑾之坐下,让王妃把手伸出来。
王妃看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世子妃就上前,把自己的丝帕垫在炕几上,再把王妃的手搁上前。
顾瑾之轻轻掳了下袖子,给王妃取脉。
然后又看了看舌苔。
她的脉象涩而凝,舌质黯有瘀斑。
她这样的脉象和舌苔,很容易被误断为肝气郁结的。
看完之后,顾瑾之对神色微微紧张的简王道:“王妃没什么大事。王爷,咱们出去说话吧?”
简王微微颔首。
他刚刚站起身,王妃突然道:“这位……是谁?”
声音很清晰。虽然疑惑,也不至于失礼,语气礼貌恰到好处。
她又突然清醒了些。
世子和世子妃大喜,两人忙上前,喊了声娘。
王妃宠溺微笑。
世子妃就顺便介绍顾瑾之道:“这位是顾家七小姐,庐阳王的准妃。她今日是专门来看您的。”
王妃仍是糊涂。
可她没有在顾瑾之面前露出异样,客气道:“顾小姐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