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泄春光(7)
“真好!”小环满脸艳羡之色,轻轻拉了几下风箱轻声道:“在上房里做事一定很风光。”
“咦?”温柔微讶,不明白小环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在上房做事,不还是个丫鬟么?有什么风光的?”
“当然不一样呀!”小环微仰起脸,笑道:“在上房做事,可以吃jīng致些的菜肴,四季都有新裁的漂亮衣裳穿,而且时常跟着夫人出门,还能赚些打赏,遇上夫人高兴,没准还会赏几件首饰,更重要的是……”
后面的话,小环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蓦然间红了脸。
“刘嫂,快来听听,你家小妮子chūn心动了!”
矮胖厨娘最八卦,从一开始就时不时支着耳留意温柔和小环的对话,此刻见小环红了脸,立刻放声大嚷起来,引得一群人都笑着往这边张望。
小环急了,脸涨得更红,站起来没口子的分辩道:“不是!你们别听王嫂胡说,我才没有……没有那个意思……”话说到后来,她声音低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头也低得快埋到胸前了。
众人见状更是大笑。
刘嫂方才忙着炒菜,没工夫说话,这会腾出手来就一把揪起小环的耳朵,冲着她大声喝骂道:“贼丫头,有些话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浑说的吗?还不快离了这里,别叫那起没廉耻的东西白带坏了你!”
刘嫂嘴里骂着女儿,眼角瞥的却是温柔,这话里的意思温柔哪能听不出来,顿觉一口浊气梗在了喉间,待要开口反驳,却又觉得无从驳起,再看小环,已经羞恼哭了,用力挣脱她娘的手,就捂着脸呜咽着跑出了门。
看来,她以后也不敢再搭理自己了吧?温柔深吸了一口气,尽力使自己的qíng绪平缓下来,再看看厨房内仍在说笑的几个厨娘,心里觉得厌烦,便低下头去只顾着拉扯风箱,想弄出点更大的动静来掩去那些讨厌的笑声。
“哟!你作死呀,把火烧这么旺!”矮胖的王嫂只顾着和人说话,起了油锅却没留神火候,等到回头时,锅里的油已经烧了起来,慌得她丢下油锅就手忙脚乱去水缸那里舀水。
温柔低头生闷气呢,也没留意灶上的qíng形,被王嫂骂了才抬起头来,忽见她端着个水瓢急吼吼冲回来就想倒水进油锅里灭火,骇得连忙站起来就用力将她的身子推开,然后一手端起油锅,一手抢过灶边搁着的锅盖,往起火的油锅上压盖下去。
厨房的地上本就油滑,王嫂被温柔用力一推当然站不稳,矮胖的身子直向后仰去,自己重重地跌了个四脚朝天不说,那一满瓢水还泼在了正捧着碗jī蛋羹的宋妈身上。
宋妈年纪大了,反应一向迟钝,根本避不开王嫂那如同暗器般脱手飞来的水瓢,大惊之下手里那碗滚烫的jī蛋羹便失手全倒在了王嫂头上,烫得王嫂失声狂叫,没命地从地上挣扎起来,láng狈地奔到水缸前就将脑袋整个浸了进去。
厨房里顿时慌乱成一片,温柔处理好手中起火的油锅,吁出口气的同时刚好看到眼前这混乱不堪的一幕,心里一沉,知道这下自己惨了!
果然王嫂的脑袋甫离水缸,就忍着痛对着温柔破口大骂起来,诸如“贼yín妇”、“贱娼妇”之类的污言秽语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又若huáng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温柔真是被骂傻了,站在那里完全不知所措。她原来以为古人说话都文绉绉的,骂人应该没什么创意,谁知王嫂那张嘴里遛出来的脏话不但是她前所未闻的,而且还字韵铿锵,琅琅上口,甚至骂了半天还能翻陈出新,丝毫不带重样的。
刘嫂忙着指挥人收拾地上的碎碗瓷片和脏残的jī蛋羹,又要安抚受惊的宋妈,一时也没空顾及温柔那边,就由着她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直到王嫂脸上被烫的伤处疼痛难耐,心里一股邪火再压不住,挽了袖子准备上前打人时,才一把扯住了她,恼道:“这里已经乱了锅,你还添什么乱?趁早到屋里给自己上点药,回头要打要骂都由你。”
王嫂不敢在刘嫂面前倔qiáng,狠狠瞪了温柔一眼就骂骂咧咧的去了,可是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个小丫鬟跑来大厨房催菜,问说怎么还不摆饭,老爷等急了在发脾气呢!
刘嫂满脸堆了笑,敷衍着那小丫鬟去了,一面指挥人把已经炒好的两个菜端走,一面又找jī蛋准备重新炖个jī蛋羹,谁知一回头,瞧见温柔已经寻了个大瓷碗,敲了几枚jī蛋在那里拿筷子搅打了,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心里觉得这丫头多少还有点眼色,不过想起方才那场混乱都是因她而起,害得自己还被一个小丫鬟排场了两句,顿时又恼起来,向着温柔冷冷道:“一会你拿一吊钱出来,赔了打碎的碗和洒了的jī蛋,剩下的拿给王嫂当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