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泄春光(261)
这天他黑着两个眼圈,再次偷偷的摸到温柔住的宅子附近,想要跟踪她,谁想却发现温妈妈挎着竹篮儿出门买菜,心里又惊又喜,便悄悄跟在后面,待她转过穿过一条街,走过半条巷子,才装出巧遇的样子,上前与她打了声招呼。
温妈妈吃惊的盯着这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人,愣了一会,想起温柔的叮嘱,只向他点点头,道声好,就急着想脱身离开。
谁想许秀才却不打算放过她, 温家所有人的里,他只对温妈妈略有好感,虽然在得知她想将已然是残花败柳的女儿嫁给自己时, 也恼恨愤怒过,感觉自己上了当,但后来一再回想,当初温家住的那条巷子里,有许多未娶的年轻后生,温妈妈为何只挑中自己,想嫁女儿呢?说明她多少还有两分识人之明,知道自己不是久困之人,终要飞huáng腾达,心里的那份怨怒也就渐消了,如今他发了迹,自然想在她面前炫耀一下,因此紧跟上前,摇头晃脑道:“他乡遇故知,真是乐事一件。”
“是啊,是啊。”温妈妈哪里会拽文,只陪着笑,脚下快赶了两步道:“真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先生。”
“人生的际遇真是难料!”许秀才感叹道:“我原本是云州探访故友,谁想他竟搬了,我正要回京都去,缺侥幸遇识了知府大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侧眼偷瞟了温妈妈两眼,见她步子渐缓,脸上露出想要听下去的好奇神色,立刻接着道:“蒙他青眼,再三恳请我在此云州长住,他好时常讨教,我推脱不过就应了,可恨近来应酬颇多,席上攀谈之人俱都满目可憎,言语无味,回到居处,左邻右舍随时常来往,但他们敬我是个在府衙当差的人,都不敢在我面前放肆,我私下里常想,还是原先住在京都的时候,街坊和睦,言语无忌的日子来得畅快啊——”
这个“啊”字,他音调拖得特别长,真是带着无奈的感慨,好不容易收住尾音,他就露出一脸探究的神色低声问道:“你们一家也搬到这云州城了吗?”
自从温柔从赵府赎身出来,温妈妈见的世面也渐渐广了,原先要是听见与“官儿”有关的字眼,怕的就是心惊胆颤,但眼下她连丞相和将军的公子都见过了,知府这个级别的官儿,自然吓不倒她,不过终究是平头百姓,对于有身份的人抱着敬畏之心,听见许秀才如今能让知府大人都另眼相待,倒也不敢得罪他,只笑道:“是啊,刚搬来。”
“你家的食摊摆得不是挺好么?听说后来还开了食铺。”许秀才笑道:“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搬家呢?”
“唉,说来话长!”温妈妈摇摇头道:“如今这世道的事儿啊,我是闹不明白了。”
在许秀才心目中,温妈妈一向是心里没成算,见了人就畏手畏脚,问什么答什么的人,谁想今日一见,她竟变了样儿,听见自己眼下际遇得意,也只在面前带出了些许羡慕之色,口风仍是甚紧,搬家的原因一个字不往外吐,他心里一急,顾不上许多,张口道:“我前些日子见到你家姑娘去府衙改换了户籍,这可奇了,大昭的律法上不是有一条,在一处未住满十年,是不许迁籍的么?”
见他问起这事,温妈妈心里咚咚跳了两下,不知怎生回答才好,眨了半天眼,只敷衍了一句,“孩子们的事……我……不知道……不知道……”说着就想脱身逃开。
见她言语支吾,神色慌张,许秀才更是料定其中另有内qíng,哪肯放她走,只追着问道:“一家子的事,怎会不知道呢?”
“我真不知道……”温妈妈此时想起从前每回填报手实时,里正都再三告诫不能谎报瞒报,否则就要抓去蹲大牢,心里更加慌张起来,只央着那许秀才到:“这事你可别对旁人说。”
“放心,咱们是老街坊了,我怎会到处乱讲!”许秀才小心翼翼探问到:“那你也得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告诉你不得!”温妈妈还是摇头不肯说,她虽糊涂,但欺君是要杀头的罪,她哪敢往外吐半个字。
许秀才闻言十分失望,在心里估量了一下,看来不放点狠话她是死不开口了,于是挺起胸来哼得一声,板着脸一本正经道:“你就不说我也知道,户籍上头,你家姑娘连名儿都改了,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回头我得了闲回京都时,问问人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