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霖春(18)
夏衿看了他一眼,转脸问天冬:“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汪文渚跟咱家五少爷的关系如何?”
听她把夏祷称之为“咱家五少爷”,大家感觉都怪怪的。
天冬犹豫了一下,回道:“关系很好。”
夏衿转过身去,对夏老太太道:“我只说一句:昨晚我哥哥请人吃饭前,因钱不够,曾到我那里拿钱。知道他请人吃饭的,是我的大丫鬟青黛。”说着点了点头,“我说完了。”退到了一边,闭嘴不再说话。
院子里竟然一时没人出声。
大家都有些发愣。
本以为夏衿冒着触怒老太太的危险,非得问这么一些问题,必然会有个结论,帮夏祁减轻罪责。却不想她问了这么几句,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算是了结了。这到底什么意思?
不过这一愣之后,有些人就回过味来了,抬目看着夏祷,目光微闪。
知道夏祁请客的是青黛,青黛想来就是给大太太通风报信之人;而请客时提出要狎妓的是跟夏祷关系好的同窗;把夏祁捉回来的是大老爷的心腹。
这么一想,要说李胜遇见夏祁是巧遇,如今谁都不信。
有那迟钝的,轻声问旁边的人:“怎么回事?怎么不说话了?”
这些下人哪里敢当众议论大房的是非,“嘘”了一声,只瞧着夏老太太。
大太太这时反应过来了,大怒,正要骂人,那边一个鸭公嗓子就叫嚷开了:“臭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夏祁狎妓是我叫人指使的,又是我叫李管事去捉的他?”
夏衿冷冷地看他一眼:“你敢对天发誓说不是?”
“……”夏祷一时语塞。
他还真不敢。
大太太一看宝贝儿子受窘,跳出来指着夏衿便骂:“发什么誓发什么誓?你哥哥做下坏事,关我家祷哥儿什么事?难道是我家祷哥儿叫他召妓的?叫他召他就召啊?他有没有脑子?别人叫他死他要不要去死?”
夏衿转过头去,对夏祁道:“哥哥,听到没有?以后做事动动脑子。你身边的人随时被人收买,行事处处都是陷阱,一个不小心,怕是连小命都保不住。”
夏祁很是机灵,马上接过话茬道:“妹妹,我知道了。不过再小心也防不住这样的明枪暗箭,我真是怕了。”说着呲牙裂嘴地从条凳上翻下身来,蹒跚着走到夏祷面前,向他深深作了个揖,“五哥,我跟你道歉,我以后再也不做让你讨厌的事了,你放过我吧。”
夏祷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有了那次夏祷被夏祁激得大说实话的经历,夏祁一站在夏祷面前大太太就紧张了。此时不待夏祷反应,她就伸手把儿子扯到一边,自己站在夏祁面前:“别一喝一和就想把屎帽子往我家祷哥儿头上扣。你自己做下的错事,还想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我告诉你,没有证据,就是说到天上去也是空的,你身上的板子一板也别想落下。”
第十三章 父亲回来了
“谁说要少打板子了?”夏衿插嘴道,“我刚才说了那么多,可没帮我哥哥求情。他犯了错,上了别人的当,自然该打板子,吃些教训。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一板也别少。”
她将眼一转,看向那些施行的婆子:“不过要是谁敢受人指使,将我哥哥往死里打,我夏衿对天发誓,必要她全家不得好死。”
那冷凛的眼神,直把两个婆子吓得发背脊发凉,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不敢,不敢!”
夏衿不再说话,退到了舒氏身边。
舒氏转眸看着女儿,颇有些不敢置信,又满心的百感交集。不过很快对儿子的担心又取代了复杂心绪,转脸去看夏祁那边。
夏衿闹这一出,完全打乱了夏老太太的计划。她见舒氏站在那里,既不流泪也不求饶,竟像是认同了夏衿的说法,她的目光变得异常冰冷,开口道:“衿姐儿,你可以回祠堂去了,这男子受刑,不是你个姑娘家能看的。”
夏祁虽未成年,却也是个十四岁的男子,打的又是腚部,一会儿几板子下去,衣衫破烂,姑娘家在场便不成体统。所以早在行刑之前,夏家几位姑娘就被令离开了。如今在场的,除了夏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这几位长辈,夏家的几个堂兄弟,就是几个婆子和管事、小厮。所以夏老太太此时叫夏衿离开,倒也合情合理。
夏衿早在刚进来时,看清楚在场的人时,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她也不争辩,只是转过身去,道:“哥哥受刑,母亲伤心,我岂能独自离去?我要在此陪着母亲。我不看就是,只管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