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民国(236)
画楼只是听着。
当白云灵口中的六少变成了六哥,画楼觉得,李方景永远都是个手段杰出的人。他算计旁人不着痕迹,还叫人心甘qíng愿,感激涕零。
“大嫂,你明日跟我一起去看六哥吗?”白云灵眨巴水灵的大眼睛望着她,“他家那么大,只有一个老管家和两个粗使的老女佣,空dàngdàng的,我每次去都觉得鼻子发酸……现在,婉儿在他家养病,两个人都那样……”
说到最后,已有哽咽。
每个英雄后背,总是旁人看不到的艰辛与痛楚。他们往往借助这些痛楚,将自己磨练得jīng钢不催,心如磐石。
画楼淡淡道:“我想想,明早跟你说……”
她想跟白云归打声招呼。
一开始因为李方景的事qíng,白云归就颇有不快;后来他自己好像看得明白,同意画楼去武昌府,可不能保证他心中没有猜疑。特别是李方景出狱那日的那席话,白云归虽没有发作,不代表没有记在心上。
历史上的假钞案中,下野的那个军阀不是白云归,那么,画楼目前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惹怒了他,整日看他冷脸,于她无益。
晚上问了白云归,他则笑得颇有深意:“这点小事还用请示?”
言下之意在说画楼心中有鬼,才多此一举。
“督军跋扈惯了,事无巨细样样要管,我哪里能分辨哪些是小事,哪些是大事?稳妥些,统统跟您说一声,免得回头被您责怪,说我心中没有督军,行事没有分寸……”画楼亦笑,明亮眸子里流转着狡狯。
下一瞬便被白云归压在身下,声音严厉中带着暧昧:“我几时跋扈惯了?”
画楼直笑。
又听到他说:“你心中有我,我甚欣慰,果然是个乖巧的孩子。我要奖励你……”
奖励这词不知是不是他最近突然想出来的,用的频率很高,好似画楼在他身下承欢,是占了他的大便宜。
她望向他,素净脸颊不着脂粉,细腻红润,如桃蕊初绽,不胜娇美。清湛眸子盈盈照人,微微噙着嘴角,颇为羞赧低声道:“我……我身上有那个……”
白云归愣了一下,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过段日子她能怀上呢,可她身上又落红了。
关了灯,便拥着她入睡,他问她有没有不舒服。
画楼很不习惯跟旁人说自己的这种私事,含含糊糊应了声没事。
第二天一大清早,白云归便嘱咐佣人熬了生姜红糖水给她喝。
画楼尴尬得无地自容。这等私隐之事,他就不能听过就忘记了?还巴巴闹这么一出来……
他却说:“女孩子要懂得爱护自己,这些看似最简单的养生却是最关键,你须谨记,一点都不要马虎!”
白云归没有打趣她的尴尬,反而一本正经教育她。
画楼微愣。这些东西她知道,却是自己从网络上看到的。听说妈妈会在女儿懂事时叮嘱这些细节,教育女儿如何保养自己成为健康美丽的女xing。前世今生,都没有妈妈告诉她这些,第一个对画楼说的人,居然是白云归。
她眸子动了动,略有浮光。
白云归摸了摸她的头,像对待自己女儿一般亲昵,转身去了书房。
画楼望着那热气腾腾微带生姜涩味的红糖水,有些唏嘘。辛辣微甜的红糖水,味道怪的跟药引子一样。可是入喉后,便有暖意。
胃里颇暖,嗓子也暖,连心头亦有淡淡暖融。
下楼吃了早饭,便跟白云灵商量去看望李方景。卢薇儿没什么事,也道要去。
三个人都要带副官,便要了两辆车。
白云灵跟画楼坐一辆车。见画楼带着白云归身边的罗副官,白云灵便好奇问她:“易副官呢?”
画楼不想跟她说这些,说了她也未必明白,便随口道:“最近我让他去办点事,目前应该在近卫营……”
白云灵便乖巧没有再问。
车子沿着海堤出了城,往郊外的李府而去。李府建在海滨的山坡上,一边是铺满藤萝的峭壁,一边是随风款摆的杨柳。白làng轻逐浅棕色沙滩,低吟浅唱,偶尔海鸟的鸥鸣盘旋头顶。
空气里有迎chūn花的香甜和海水的清鲜。
车子进了李府,果然见庭院落寞,人迹罕至。石径小路gān净整洁,花圃修剪整齐;rǔ白色罗马喷泉安静矗立,已无彩灯装饰,旖旎歌舞相映。习惯了繁华,这样的寂寞似骨头里的疼痛,时时刻刻都无法消退,啃噬着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