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民国(109)
慕容画楼也忙道正是这话。
白云展架不住她们二人相劝,只得坐下。
刚刚上菜,白云归便喊周副官再去煎药。
画楼想了想,不能再这样闹,她的家宅不宁,一家人因为云媛过得不痛快,便放下碗筷,大声道:“督军,您下来一趟,我有话跟您说……”
白云归脚步微顿,一家子副官、佣人、小叔子、小姑子还要妻弟在场,这样驳了她的体面,以后她在官邸行事也难,便耐着xing子走下来,两人在正厅说话。
白云灵惊诧,她从未想过,大嫂一句您下来,大哥就真的乖乖下楼了……
“督军劝药,她都不肯喝,副官们也劝不住,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让我试试如何?”画楼扬唇轻笑,稚嫩脸庞净白细腻,乌亮眸子却透出与年纪不符的稳重犀利,定定瞧着他的眼眸。
“我若是劝不住,督军再想旁的法子!”慕容画楼继续道,神色坚定,“这样闹,厨房里都是药味,厨子原本就不多,都去煎药,咱们不用过日子?我和半岑可以凑合,灵儿与五弟可是正经大户公子小姐,总不能为了云小姐凑合吧?怨气会越来越大的,督军也不想这样的,是吗?”
这话是说越是这样维护云媛,越是激怒旁人对她的反感吗?
白云归打量她的眸,似乎不带一丝闪烁,说的义正言辞。想起云媛一如既往的倔qiáng,他便头疼,只得真的当成死马医:“我先吃饭,那就辛苦夫人了!”
画楼莞尔,吩咐周副官端药,跟她上楼。
第66章 劝药(下)
云媛将头偏向枕头里侧,听到脚步声曼絮轻柔,她没有转脸,只是半阖眼帘。伤口发炎,她已经高烧了几日,身子亏空得厉害。如今高烧压下去了,可失血过多,微微睁眼都觉得费劲。
房间里静谧无声,唯有熟悉的药味弥漫,如水袖在她鼻端轻抛,触动她胃里对药物的反感。
那脚步声停在她chuáng畔,副官给她搬过椅子。
云媛知道是慕容画楼,以为她要开始长篇大论,故意闭目养神,装作睡熟。
半晌,静坐在她身边的人儿幽静,连呼吸都轻巧……
云媛睁眼,打量她一瞬。只见她目光若月夜下的海,漆黑眸子衬在幽蓝色眼波里,偶尔跃过粼粼波光,冷锐妩媚,却不是在对她挑衅。
见她终于抬眸,慕容画楼才勾起淡淡笑意:“云小姐不肯吃药,是因为不想再受督军恩惠?”
云媛的心口似被什么击中,闷闷地疼,惨白脸容生出难堪的赧色。
慕容画楼起身,端起副官搁在小茶几上的药碗。药汤微烫,她的手心却温热起来,声音更加轻柔温软:“李副官曾经告诉我,督军待云姨太极好,三千宠爱聚一身……就算后来知道云姨太太的身份,督军都一忍再忍,给了姨太太无数次机会。就连伯特伦号那次,差点死在姨太太手里,如今得知姨太太受困,不还是不辞千里,辛苦将你救回来?”
“我……我叫云媛……不是谁的姨太太!”她猝然转脸,瘦削肩头扛起孤傲冷媚。
画楼却扑哧一声,柔色眸子绽现锋芒:“一日是贼,一生是贼!你跟过白云归做妾,这辈子能撇清?收起你的清高,好好把药喝了。你若是还有良心,觉得他从前待你不薄,就不要让自己死在他面前,令他一生愧疚!”
重重一声,药碗重搁在chuáng头柜上,她的嗓音敛了煞气,恬柔附身,轻轻在她耳边,似爱人喁喁qíng话:“乖乖喝药,养好了病,趁早滚,好吗?”
云媛的胸腔剧烈起伏,簇火眸子盯着慕容画楼。
而画楼已经撇开了眼,从容走出了屋子。
她下楼时,晚饭没有吃完。因为白云归在场,饭桌上颇为沉默。
她胃里依旧烧灼,威士忌余威未消,便叫佣人给她一碗银耳汤。炖熟的雪色银耳盛在描金边的密瓷青花小碗中,配了一根翡翠色瓷勺,色泽清慡,甜甜香味中有chūn日骄阳般的缱绻。
温热的银耳汤,因为这样jīng心的装点,她吃得心中绿意盎然,不再纠缠着放冰块。
吃了饭,佣人又给他们上了点心。
他们都是吃惯西方饮食的人,饭后点心习以为常,慕容半岑却倍感不适。他喝不惯添了牛rǔ的红茶,亦喝不惯味道香醇的咖啡,更加不喜微带苦涩的热可可。蛋糕吃了一顿尚好,每次饭后都用,他胃里抵触,捧着茶偷偷望慕容画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