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殊绝(97)
房疏就这样又看了两个时辰,不觉到了午饭时候,房疏肚子咕咕叫了起来,爹又把自己给忘了,所有人都走了,那小孩子还在那扎马桩。
房疏用手支着头,看他没有休息的意思,忍不住好奇,起身上前,才发觉屁股都坐麻了,“小孩儿!你怎么不去休息进食?”
房疏走到他身前,看他脸上都是脏灰和汗混成了泥,整个一泥小子,五官看不太真切,鼻梁倒是又又挺,精精瘦瘦的,胸口有一颗用红绳穿戴的白翠玉珠,珠光圆润,似出淤泥的白莲,没有讨到一点脏,还怪好看。
他扎着马步,还不及房疏胸口高。
可怜房疏生平第一次搭讪连白眼都没有讨到,这孩子根本不看他,连眼皮都抬动,房疏一旁越想越气,伸出他“玉指”纡尊降贵般的戳了戳他胸口,若是个又聋又瞎的人总应该能感觉到吧。
如他所愿,讨了一个不重不轻的白眼。
“泥猴子!”,房疏弯腰与他对视,“哥哥和你说话呢!不知礼!”
小孩儿还是不说话。
“莫不是个哑巴?”,房疏又围着他转了两圈,上下打量了一番。
小孩儿被看得不自在了。
小孩子刚刚开始发育,声线有些粗噶,又夹杂着柔气,半天终于说了一句:“不是哑巴!”
房疏见他有趣,只想逗弄一下,“不是哑巴,还不回我的话?真是有爹生没娘教!”
哪知这小孩儿不扎马步了,突然站直了身体,捏紧了拳头,眼里似要喷出火气。
房疏有些害怕,自己虽然比他高大,好歹是个只会拿笔纸的文人,这小孩儿的力气是不小的,一锭子下来,他可能吃不消。
房疏识趣后退了两步,“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可以唇枪舌剑,不能舞刀弄枪!”
小孩儿转身去地上拾起自己马褂,不理自己。
房疏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他,“泥猴儿,哥哥饿了,带我去你们巡抚司食堂吃些东西吧。”
小孩儿左右躲不过,站定了问他,“你不是师父的客人么?”
“你是曾大人的徒弟?”
他点了点头。
“大人谈话,不带我。泥猴儿,你也替你师父尽一下地主之谊才是!”
小孩儿两眼瞪的大,“我不叫泥猴儿,我叫霍台令!”
“喔~”,房疏故作恍然大悟,“怎么写?”
“霍去病的霍,上台的台,命令的令!”
房疏歪头笑着,“嗯……哥哥知道了,带哥哥去吃饭吧,可饿得不行了!”
“过了食堂时间了,食堂只开两刻钟”,霍台令才说完,肚子也咕咕的叫了两声,那泥污遮了他脸上的红光。
“那可怎么办?”,房疏歪头眼珠转了两圈,摸了摸自己的茄袋,幸好昨晚娘给了自己二钱银子,“哥哥带你去隔街街头吃面!”
房疏拉着他胳膊就要出去,霍台令挣脱了他,说:“……不去,要禀报师父了才能出去!”
“大人说真事儿!你去打搅什么?若是问起,就说是方砚的儿子带你去的!”,房疏自己不守规矩了,也要让别人不守规矩,爹坑儿,儿坑爹。
小孩儿没了刚刚的生人勿近,露出了怯懦,“我这身儿……脏,出不得门。”
房疏越看他越有趣,拜托父亲所赐,自己从小没有什么伴儿,得了玩伴儿就像寻见了宝,“你去擦洗一下,哥哥在门口等你!”
半晌,他点了点头。
因为得意,房疏背着手,把自己扮做大人,信步款款走去大门处,空气中弥留着他的身音,“快一些喔!”
泥猴儿忙不迭的跑向后院。
房疏等得有些燥火起,踢着脚边石子儿,就看得一个干净剔透的小孩儿跑了过来,看得出来头发也仔细疏整了,衣服换了身贴身的玄色小袍,带有紫色镶边,衬得孩子更瘦瘦小小,胸口那颗珠子在黑色衬托下,闪着紫幽幽的光。
到了自己面前,房疏才看清这孩子五官也是俊逸非常,特别是眉毛,粗浓有神,若是长开了,怕不知道祸秧秧多少闺女。
霍台令啃呲呼着气,似乎刚刚奔跑得太快了。面红耳赤,小声说:“对不起……”
“可让哥哥好等!”,房疏佯装生气,霍台令就垂着头,绞弄手指,像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儿。
房疏破了功,笑了起来,小孩儿一听笑声抬起头,也傻笑着。
“我笑你傻,你笑什么?”
“哥哥笑着好看……”
“嘿!瞧不出,看着老实,生着一张小油嘴儿!”
小孩儿又吓得不说话了,房疏没想着他这么敏感,戏话也当了真话,就继续说:“要是别人说哥哥好看,那可是要被我骂的!你说,我也觉得没什么,哥哥是不是对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