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殊绝(225)

作者:四零九六

“哈,房大人也算想得开了。”沈一贯这句“想得开”等于“脸皮厚”。“人们到了一定年纪都会成熟起来的,到时候几人还记得年少时说的海誓山盟,矢志不渝?像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以前我也真心爱过一个姑娘,送过一件定情物,回京之时许了娶她的诺言,回京后,自己仕途遇窘,正茫然而无获之时,樊太师许女于我,抛来一丫橄榄枝,自然就结为夫妇,多年后,我才知道当时那姑娘怀了我孩子。”

听明白了,这个负心汉说得那姑娘就是霍台令那倒霉娘。

他对于那段桃花缘,什么也不记得,若非说留下些什么,那只剩一些悔恨。

少年烟花逐流水,终是繁华梦一场。

“成亲喜事也沾了名利二字,沈大人真是舍“小义”为“大义”。”

对于房疏的冷嘲,沈一贯只是哼然一笑,“世事皆有考量,成亲也是有目的的,目的不同罢了。或求乐,或求子,或求财求利。人是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你的考量让一孤苦女子死于孤苦。你不该有许诺。”

“是啊,这就是我后悔的地方。像你们现在肯定也是苦甜掺半,但情爱二字就能荼毒人的神志,信势旦旦许下以后做不了的事情,倒时候谁又死于孤苦呢?人生往后走会发现选择越来越多,我怕你们走了我的老路。”

房疏冷声说:“我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

“哈!”,沈一贯又是一笑,“那我担心台令会后悔。”

两人谈话说不上欢愉,点到即止。

开仓赈粮似乎遇上了什么问题,并没如期到来,眼前捐赠来的口粮又要见底,而下一季的薯类,豆类作物还未成熟,求不了急。

人们都快饿成了活骷髅,有因为饥饿而母乳不足致婴儿夭折,有选择饿死高寿老人来保证孩儿生存的,有杀媳以喂全家,饥饿面前每一刻都是人性与生存的较量。

突然一天,沈一贯说有从辽东而来粮食,数量巨大,让这十万人口拖到下一季粮食收获问题不大。

等灾民事宜安排妥当,房疏准备去寻沈一贯商量回京事宜。

进了那古居,沈家将士带房疏去一书房候着。

自从谭斐一家死后,这古居收归公有,现在被沈一贯公物私用。

这书屋全是木制,未铺青石,配上一盏熏香,书香味隆重。

房疏等了一时无人来,又看书桌上一纸账宗,一眼看下来房疏眉头紧蹙。

如今国库看似丰盈实则亏空,边境有蛮夷伺机作祟,内乱也无休止,天灾人祸也无绝也,所以再难多拨出什么赈粮,而且关中这饥荒也并没有引起朝中多少重视。

所以拨下来的粮食是只够万人挨到秋收后,但与前几日所到巨大赈食在账上便对不起来。

房疏看完便原风不动放了回去。等沈一贯回来时,与他商量了回京的日程,那场来得突然的瘟疫似乎也被饥荒吓跑了,所以他回京的日子也到了。

沈一贯让房疏先回去,并安排了将士护送他。

房疏在与霍台令通信的信中提过这次帐单不均之事,霍台令也没有回答此事,只说了播州一些战情,杨应龙无畏奸猾守据有利位置,易守难攻,大家也都在僵持着伺机而动,而他每天的事情除了想着怎么打败杨应龙就是想着房疏。除了报安康,便是诉情肠。

光阴弹指过,很快就到了房疏回京的日子,他本是不张扬,只想悄悄离开,一如来时。但不遂他愿,有人走露了风声,百姓不舍他纷纷自发送行。鞋马夹有几里官道,便站了几里百姓,房疏只能躲在马车里不敢探头,非是怕其它,只是怕送别。

我来你迎,我去不送。这才是最好,偏偏人们经常弄左了。

人们也只是站立两旁,安安静静,只有哭闹的孩子,他们的哭闹可能只是因为中午的米粥不合味口,或是十月初的天气太凉了。

半路时,房疏收到了郑晚寒来信,这是郑晚寒第一次给自己写信,展开信纸,纸上几处墨迹晕染,笔锋抖动,说着京城发生了大事,自己伯父成了庶民,祁量夫妇锒铛入狱,吴金钏儿全家被灭门等一系列的事情,却也没有说个前因后果,只说若复炎回京,速来相见。

那几处墨迹晕染想必是晚寒情恸而哭之泪。

房疏患疾之前写过一封信给祁量报过平安却无回音,猜想这粗人只会动拳头不会动笔也不在意,后来自己又是染疾又是忙碌,便没有再给他写过信。

加快了回京的日程,回京后无人来接。

房疏打发了随自己而回的将士,独自回到仲先居,门扉紧掩,连大门上的黑油铁环都生了一些锈来,自己手掌轻按一下黄门,门上便有了五指印,而自己手上沾了这几月来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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