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殊绝(219)
这嘲讽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除了沈一贯其它人都很不自在,但看沈一贯吃得下,谭斐更不觉得不妥,反而庆幸自己服侍到了好处。
“这里吃个饭都怕热还有人打扇,不知道难民营里多少人裹布汗流浃背长了好些痱子.......”说到这里房疏那长了痱子的背恍然就在眼前,扎得他心口疼,到嘴边的话发不出声了。“我可以不见房疏,你也不许在他头上扣脏帽子!”,那人生平好清白,怎么容得了当过街老鼠。
脏纸上又泼墨,未平冤屈又覆冤。
沈一贯执箸的手微有停顿,“好了,吃饭吧。”,语气平静,霍台令知道他也算是答应了。
见闻玄青与黄庸还没有动箸,笑着对他们说:“两位大人快吃,吃过就有得忙了,这些物资也得赶紧运到难民手中才是,别再让他们吃什么馊稀饭了。”,沈一贯又主动给他们每人夹了一个白玉含珍糕,“刚刚我与霍大人说的胡话,两位听听也就罢了,可别当真才是。”
黄庸连忙点头称是,只有闻玄青没有说话,他抬头看了一眼霍台令,思绪万千,也只是默默地吃。
“台令怎么还不吃?”,沈一贯平视着他。
霍台令语气卑微了许多,也冷静了许多,“沈大人,平乱之事,可否先让黄庸,闻玄青带军前去,房疏一日无消息,我无法启程。”
夜长梦多是沈一贯不喜欢的,他本想拒绝,霍台令眼中隐隐闪闪似有泪光,便说:“闻大人京城有事,曾大人昨日信才到,说要见着你平安后,便让他即日回京。”
黄庸接话,“沈大人,我可以先带兵去的,霍大人疲惫,应当多休息两天才是。”
“也罢,这房大人是死是活,今晚就应该有个消息了,明日你们再启程吧!”,沈一贯擦拭了嘴,“黄大人与闻大人随我去难民营工作。”
谭斐闻言,脸露忧虑,“如今瘟疫肆虐,那个难民营被称为百鬼噬魂地,鬼也聚首,神也降灾!去了可能就出不来了!沈大人金躯尊重怎么能去那等危险之地,而且也都是些.......无知小民,不值当!”
霍台令正在起身将他头拧下,谭斐不认识霍台令,只当是沈一贯的人,可看从刚才便对自己不善,现在倏然起身,就要拔刀,沈一贯打着和气,对谭斐说:“无知小儿,不理他。不过我这钦差大臣岂有不去之理,就算是蝼蚁还是值得低头一看的。”
“是是是!”,谭斐点头称是,又尽显虚伪谄媚。
霍台令出乎沈一贯意料,他收了还未出鞘的刀,平静走开。
临行前,闻玄青来找霍台令,后者正坐在正在大门的台阶上,闻玄青说:“师兄......你有什么话,我尽量带给复炎。”
“.......”,沉默片刻,霍台令眼底又上柔情,“若他问起,就说我去办事了。”
闻玄青道一声好。
“也不指望你能说什么。”,霍台令低声叹气,“他有什么情况,记得马上通知我!”
闻玄青也道一声好。
“这次你可别办砸了!”
闻玄青遭遇突如其来的指责,他觉得莫名其妙,是因为他真的忘了,只是莫名心虚起来,“不会的!”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来回复。记得,若他觉得疼得受不了,就把他打晕,别让他伤了自己,若他有三长两断,你别叫我师兄了!”
“啊?师兄,我知道了!那个......你也别太担心复炎,吉人自有天相。”
“闻......玄青,把自己裹紧些,别染了身煞气。”
“师兄放心!”
凌晨时份,姬容收到齐揖山让人送来的雪上一枝兰兰根,震惊于霍台令的办事速度,才走了几个时辰就有药送来了,可是不见霍台令归来,她有些慌张,房疏昏迷盗汗期间一直喃喃着的是“台令”两字。长着黑斑的手胡乱乱在空中挥动,却碰不到一物,便眼角流泪,低哭出声,与孩童无异,只是他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不是说在一起......你骗我,自己跑了......”。姬容只能一边架火炖药,一连给房疏拭汗。
她有些抱怨,“那个男人确实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个关头还不回来守着你。坏男人!怎么配得上复炎哥哥的。”
房疏突然坐起,额上湿巾散落在地,他猛烈喘气,气未平,心不静。问一旁蹲守火炉的姬容,“台令呢?!!”
“复炎哥哥!你可醒了!!还疼不疼?”,姬容混身裹得像粽子一样,只露出两个水汪汪的眼睛,关切都在那一汪秋潭里。
“不疼......霍台令呢?”,房疏脸色很是煞白,没有丝毫血色。
“他给你寻药去了,药是来了,人还没有回来,应该是有事情耽搁了......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为了不让房疏伤心,姬容也不惜替仇人说起了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