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598)
南宫雪衣嗔道:“跟你说过多少次,叫我‘雪衣’就是了。”
又见语娘谦让,南宫雪衣就拉着她的手,对厅里的女眷道:“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小娘子,就是我们仗义楼新任左护法的夫人。”又对安解语说了一下仗义楼左护法位置的重要性。
原来仗义楼楼主之下,有左右护法,各统管着仗义楼在江南的三十六堂口,乃是仗义楼楼主之下的最高职位。而左护法,又高于右护法,实质上等同副楼主的位置。
安解语听了,知道这就是范朝风要在仗义楼谋求的新职事,就笑着对南宫雪衣福了一福,又对厅里的女眷微微颔首。
南宫雪衣见他们以如此重位相许,语娘都没有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似乎这个位置,她的夫君去坐,完全是绰绰有余,无足挂齿的样子。就更相信了宋远怀的眼光:这安家的夫妇俩,一定是大有来历的。
看他们两人的气度身家,绝对是从旧朝里数一数二的大家子里出来的。而旧朝的大家子,最大的便是三家:范家、谢家和韩家。就暗暗揣度,他们到底是从哪一家出来的?又是为了何事,来到江南?
这边厅里的女眷们听了,也纷纷过来给安解语贺喜。那左护法辖下堂主执事们的夫人,更是对安解语百般殷勤,十分热络。
安解语如今比以前收敛了不少,不像以前在范家时目下无尘,也耐心跟各位夫人攀谈起来。
南宫雪衣见安解语随分从时,举止虽不谦卑,但却有礼。且待人接物,都是落落大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很合自己的心意,也对她越发另眼相看起来。
大家寒暄一阵子,南宫雪衣便领了众人入座,又命下人上菜。
厅里厚重的门帘便放了下来,厅里四角的暖炉也燃了起来。本来一直冷飕飕的大厅里,就立刻暖和了起来。
安解语坐在南宫雪衣左手下方,正和旁边一位堂主夫人闲聊着衣裳首饰,大厅外突然传来下人的通报声:“二太夫人到”
厅里的女眷就都好奇地看向了门口。
安解语却瞥见南宫雪衣原本笑吟吟地嘴角,忽然换成了讥讽的弧度。
大厅的门帘被两个丫鬟左右拉开,一位穿着大红褙子,里面露出桃红色罗裙的中年美妇,满头珠翠,浓妆艳抹,端庄的出现在那里。她旁边,站着一位穿着湖绿色通袖小袄,下配深绿色宽幅罗裙的年轻少女,头上挽着双环髻,发髻两侧,各有一个翠钿贴在油亮的黑发,十分秀美。
这两人一红一绿,单看都还不错。只是亮闪闪地站在一起,安解语就想起前世里最熟悉的圣诞树,觉得分外滑稽,忍不住低头微翘了嘴角。
南宫雪衣依然讥嘲地看着门口大张旗鼓的两人,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门口的美妇站了一会儿,见里面的人没有如同她想象的一样起身迎她,就极为不悦,便板着脸站在门口。
南宫雪衣身后的大丫鬟笑着迎了上去,对那美妇行礼道:“见过二太姨娘,表小姐。”又摆手道:“这边请。”
厅里的女眷,认识这娘儿俩的不多。就算认识,也要装不认识。
如今又听楼主夫人的贴身侍女,称这两位是“二太姨娘”和“表小姐”,就都私下里掩袖相视而笑。
安解语不知这两人是何来路,也跟着众人端坐在那里,只眼看着南宫雪衣行事。
门口的那两位,正是翠仙和贞娘。
翠仙一向当自己是老楼主的二夫人,从来不许人叫她“二姨娘”。如今见这丫鬟当着众人的面叫她“二太姨娘”,已是憋了一肚子气。只是自己还有事要求着宋远怀两口子,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就深吸一口气,对那丫鬟道:“你们夫人呢?怎么不见人?”
南宫雪衣明明坐在上首,且穿着一袭大红的罗衫,极是醒目,翠仙却偏偏当没看见。
那丫鬟回头看了一下南宫雪衣,见她微微点头,便又回头对翠仙道:“二太姨娘,表小姐,这边请。”说着,就领了她们去门边的一个小桌子旁,示意她们坐下。
翠仙觉得荒唐,对着上首的南宫雪衣大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婆母来了,你不起身相迎,已是失礼。如今竟然要让你的婆母坐在偏桌我倒要去祠堂哭太爷去,你一走,这些人就欺侮我们娘儿俩”说着,已是作势要哭的样子。
南宫雪衣坐在上首,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脖儿喝了,才站起来,对门口的两人拱了拱手道:“翠仙二太姨娘请慎言。——我的婆母,八年前就过世了。你这样说,可是对死者不敬,对太爷的嫡妻不敬,对我宋家的先宗妇不敬你要再胡言乱语,我作为宋家的现任宗妇,可以开祠堂,请出家法,当众打你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