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50)
范朝云就在外门口看着里面发呆。
另一边,太夫人居然由几个婆子簇拥着,也坐了小阳轿过来了。边行还边催促抬轿子的婆子快些,生怕有那不长眼的拳脚就招呼到她的宝贝嫡孙身上。却是那风华居守门的婆子跑到春晖堂太夫人处报了信。
范朝云看见太夫人过来,便先迎了上去。
一行人就都进了风华居。
大夫人程氏脸色铁青,正不知如何下台,见了太夫人来了,立刻就倒头跪下,哭道:“娘,媳妇这个家,没法当了!”
太夫人是想做个合事佬,和和稀泥算了。本以为程氏带的人此次将四房砸个稀烂,也就消了气,自然好调解。到时再偏着四房些,也是情理之中。
现下却明显是大房吃了亏。带来的人手被四房打得落花流水不说,还居然让人绑了起来。这让大房的脸面何在?程氏的脸面何在?侯爷的脸面何在?!
太夫人就有些对安解语不满,到底是小户人家出身,不懂得退让就是占便宜,也不懂得以事理压人,就一味蛮干。这人啊,还是欠教训。
正思忖间,安解语已经让秋荣把则哥儿抱了出来。则哥儿快两岁了,平时十分的好动,现下看见院子里这么多人,竟是一点都不怯场。先脆生生的叫了声“祖母”!就挣扎着要下地乱跑。
太夫人对安氏的一腔责备之心立刻付之东流,唯小嫡孙一人是命。
安解语便抱过则哥儿,给太夫人行了礼,叫了声“娘”,就笑眯眯地在一旁不说话。
太夫人看她如此没有眼色,更是头疼。只好对她努了努嘴,示意她去扶了程氏起来,服个软,道个谦,先把今天的事儿揭过再说。
安解语却实没有领会到太夫人的意思。她依然沉浸在“捍卫家园”的胜利喜悦里,觉得那程氏也是脑子不灵光,竟然跑到人家家里跟人械斗,这不是脑子进水了么?
太夫人就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了安解语几眼,只好出言道:“老四家的,去扶了你大嫂起来。有什么事,咱们进屋去说。”就从安解语怀里抱过则哥儿,一路逗着去了风华居的正屋。
秦妈妈赶紧迎出来,和方嬷嬷一起,扶着太夫人坐了上首。
这边安解语终于在秦妈妈的“杀人”眼神下,不情不愿地去到程氏跟前,先福了一福,才道:“弟妹我年轻不懂事,还望大嫂多包涵。”又自作聪明加了一句,“大房这次被打坏的婆子瞧大夫的钱,我们风华居包了。”遂得意洋洋地看了秦妈妈一样。
秦妈妈掩面退下,实不想再看安解语那欠抽的小样儿。姑奶奶,你省省吧!你那哪是道歉啊?你那是往人伤口上继续撒盐啊!
程氏心里呕血,却也只能顺势而起,就和安解语一起去了风华居的正屋。
范朝云见没事了,只带着人守在外面,不得太夫人吩咐,也不敢散去。
屋里,太夫人揽着则哥儿,就先叫了程氏:“老大家的,你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卷 庙堂 第二十四章 对质
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地步的?程氏不无懊悔地想。本来她不过是借题发挥,敲打敲打安氏而已。起先差了教养嬷嬷过来的时候,就算她不让则哥儿跟着过来,她安氏自个儿也应该主动去元晖院负荆请罪才是。这样她这个大嫂才可以既敲打她,又送她个人情,将此事妥妥当当地圆下来。
可恨天底下竟有这样的混不吝,完全视权威为无物,观尊长为浮云,根本不懂什么叫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才让自己多年贤良能干的形象毁于一旦!
大户人家的女眷就算内斗,不都是动动眉梢眼角,就能彼此曲径通幽、暗通款曲的吗?不都是要端着架子,说些云山雾罩不着边际的话语,将对方绕的晕头转向,自嚗其短,方显得我方如闲庭散步,不战而撅人之兵的吗?不都是要先报了上头,分了远近亲疏,才好借力打力,里子面子全占的吗?
为何会有这样的女人如此不顾形象,不计后果,只图一时痛快,让底下人大打出手,却是让自己有理也变做无理!
程氏对着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安氏心里十分憋屈,但事以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
就对着太夫人坐的上首微微躬身道:“些许小事也让娘担心,是媳妇不孝。媳妇主持中馈这许多年,如今却是规矩散乱,上下尊卑不分,实是媳妇失职,还望娘责罚。”
太夫人微微皱眉道:“可是谁对主子不敬?才如此大动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