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111)
闻香便挪了过来,给辛姨娘行了礼。
辛氏就掩袖笑道:“闻香可是皇后赐给四房的,我可不敢受你的礼。”
范朝晖便皱了眉头问道:“这是何意?”
辛姨娘便讶异起来,“国公爷,大夫人没有跟您说过吗?--这许氏闻香,便是皇后赐给四房,又被四夫人转送给大夫人了。”
又眼波流转,暧昧地笑道:“婢妾倒是不知大夫人如此大方,将弟妹送的丫鬟,就这样大咧咧地给了国公爷伺候。”
范朝晖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进了原哥儿的院子。
小程氏已在原哥儿的内室里,坐在原哥儿的床边,正拿了沾了热水的帕子往原哥儿唇上沾去。
范朝晖进了屋子,看见钟大夫已经等在外屋,便带了他去了另一边的暖阁,低声问起原哥儿的病情。
钟大夫不敢隐瞒,自是一五一十地说了清楚。
范朝晖却不知长子的病情已是沉疴难愈,此时听了,也颇为难受,只问道:“既如此,真没有法子了?”
钟大夫也知范朝晖的手段,可现下却是无计可施,只好拱手道:“在下学识浅薄,医道有限。大少爷若是平日里好生养着,不要活动过烈,长命百岁也是有的。只是非要以不足之身习刚猛之术,却是伤了根本,只能将养着。过了这个冬天,到了明春兴许就不用再担心了。”
范朝晖就愕然道:“刚猛之术?钟大夫何出此言?”
钟大夫皱眉道:“大夫人给两位少爷找的武师傅,都是拳脚刚猛之人,二少爷还好,大少爷却是完全不适合习练。”
范朝晖默然。给两个庶子找武师傅,练练拳脚,强身健体,本是他的初衷,却未想过要让他们真的练出一身功夫以承袭爵位,将来做那领兵的将军。就心知跟大夫人程氏有所误会,晚上回去还得明说了才好。以免让两个孩子误会日深。
这边范朝晖就过去看了原哥儿。
原哥儿只勉力睁眼看了一下范朝晖,连一声“父亲”都无力叫出,只在嘴边微微扯出一丝笑。
范朝晖也见了心酸,就安慰了他几句,便叫了人过来好生伺候他歇息。
又对小程氏道:“原哥儿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你还是先回去吧。”
小程氏便跪下求道:“还请国公爷开恩,让原哥儿跟婢妾回内院一起住着,婢妾也好朝夕看顾着,比别人更尽心些。”
范朝晖不豫,道:“原哥儿现在最需要的是大夫,不是姨娘,你就不要添乱了。”说毕,转身离去。
小程氏气得倒仰,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原哥儿,也起身追了出去。
原哥儿虽没有睁眼,也知发生了何事,只是自己实在是动弹不得,便也只好闭目睡了,只想快点养好身子,不要被二弟抢了先。
范朝晖出到外面,看见闻香冻得脸都青紫了,一时不忍,就将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给闻香披上了。
闻香突然被一袭极温暖的大氅裹住,顿觉全身都活了过来,盈盈眼波就向国公爷望了过去。
小程氏出得门来,正看见国公爷将自己的大氅披在一个丫鬟身上,就也解下了自己的大氅,要给国公爷披上。
范朝晖转身看见小程氏如此,心里突然觉得十分温暖,便拿了小程氏的大氅重新给她披上,温言道:“别冻着了。天晚,我送你回去吧。”却是要去小程氏院子的意思。
小程氏忙低头拭泪,低声应了,和国公爷相携而去。
辛姨娘在后看着,便眼珠一转,上前对闻香道:“闻香姑娘辛苦了。国公爷将自己的大氅给了闻香姑娘,指不定闻香姑娘会有大造化呢。”
闻香被国公爷的举动乱了心,只胡乱给辛姨娘行了礼,道:“姨娘不要取笑闻香了。闻香一个奴婢,能有什么大造化?”
辛姨娘也不点破,只道:“天晚了,再不走,内院就上匙了。”
几人就结伴回了内院。闻香自去大夫人处回信不提。
大夫人听说国公爷又去了小程氏处,很是不豫,只是看见国公爷将自个儿的大氅给了闻香披回来,心里又好受了些。--对一个不得宠的正室来说,不怕男人偷腥,就怕男人不偷腥!
那边厢皇帝派出去东南象州和西南豫林宣旨的钦差也上了路,要去将两州的长官调任一番。
得了消息的象州州牧和豫林州牧便各自盘算开来,最后两方的人却是不约而同地决定要试探一番,便也派了人出去,在半路拦截了宣旨的钦差,明目张胆地将圣旨由调任改作留任。被改了圣旨的两个钦差极为害怕,却也不敢得罪两大豪强世家。只到了地儿,就按着改了的圣旨装腔作势念了一番,又收了两方的银子,便都启程回京,向皇帝交差。两地离京城尚远,等两个钦差回京的时候,已是仲春。交付了差事,两个钦差便辞了官,带了全家去江南养老去了。此是后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