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鸾(732)
她压低了声音:“你给我正经些!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飞醋,你也要吃?我担心的还是你。要知道,皇上要是有子嗣,这以后的皇位更迭就说不清了,就算下一代、下下一代的皇子皇孙们都是深明大义知进退的,也难保燕王的后代有人防心太重,想要真正斩糙除根。我觉得,燕王要是真的考虑得这么周全,只怕也不会给自己的后人留下这么一个隐患吧?如果当今皇上没有儿子,那一切就好办了,不过这么一来,又有一个危险……”
“等一等!”朱翰之打断了她的话,“你说什么?”他这一句虽是问句,但显然没有让明鸾回答的意思,他只是低头在那里沉思片刻,就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自嘲地笑笑:“这话确实有道理,而且说不定……他已经这么gān了。”
明鸾讶然:“你说什么?”
“先前北平大军南下时,在徐州,皇上和燕王叔不是遇刺了么?”朱翰之小声道,“那一回皇上受了伤,为了能早日康复,不妨碍大军日程,曾叫大夫下过猛药。原想着没什么要紧的,但胡四海事后抱怨过几回,说在徐州当地寻的那个大夫是空有虚名,用的都是虎láng药,皇上在南边的时候身体有所亏损,虽养了些时日,底子到底比别人薄些,受不住药力,恐怕有后患呢。”他笑了笑,“据说那大夫自知罪孽深重,没两日就逃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明鸾张大了嘴,但很快合了起来:“燕王既然是个杀伐决断之人,想必不会留下破绽。”顿了顿,她看向朱翰之:“如果皇上真的生不出儿子来,要让位时,阻力大概也会小些,不过这么一来,你就危险了。你是皇上亲弟弟,万一到时候有人拿过继什么的说事儿,燕王能饶过你?”
朱翰之摊开双手道:“谁会提过继呢?就算要过继,也是从别的藩王子嗣里挑,你可别忘了,我如今不是皇帝的弟弟,只是个远支宗室,是仗着些许拥立之功才得了爵位的可怜虫。燕王叔为何要防着我?”
明鸾哂道:“这话只好拿去哄外人罢了。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不少,你就这么有把握,当他们发现皇帝没法生孩子时,真不会打上你的主意?要是担心身份什么的,大可以把你的孩子放到别的藩王名下,借用别人的名义过继到皇家。我告诉你,你最好上点心,把这点隐患也给我去掉!”
朱翰之凑近了她:“说得也是,不能让三表妹担心,毕竟我的孩子你也有份……”话音未落,就被明鸾一巴掌将脸推开二尺远:“你敢再说这种话,我就叫你尝尝我叫人新打的柴刀!”
朱翰之立时退开三步,gān笑问:“你……你怎么还叫人打柴刀?”
“瞧你吓得这怂样儿!”明鸾轻蔑地哼哼两声,“我现在日子过得充实,每天除了陪祖父,陪弟弟们读书,跟母亲、四婶和二姐她们聊天,学些礼仪规矩啥啥的,还要帮母亲打理家务。不过就算是这样,这一天的时间这么长,我又不用出门做客,也不必靠绣花女红打发时间,有了空闲,就叫人做了箭靶,每天练一会儿she箭,再请四叔教我两套刀法,锻炼身体。因为我用一般的大刀总觉得不顺手,还是叫人弄了把柴刀来,才耍得高兴了。不过我怕弟弟们常来找我,会被那柴刀割伤了,就叫人打了把不开刃的柴刀来。”
原来是不开刃的!
朱翰之松了口气,又重新露出笑脸:“三表妹早说呀,吓得我……”话未说完,就觉得这种说法显得自己太过怯懦了,忙又改口:“三表妹想得真周到,我也觉得,姑娘家练刀法什么的,就是耍来高兴的,有个兵器样子就行,用不着真能伤人……”
明鸾捂嘴偷笑,才嗔道:“你又哄我了。你对上几个粗壮大汉都未必害怕,哪里是真的怕了我的三脚猫工夫?我要真拿柴刀砍你,一定会被你连刀都夺了去。你装模作样的,不过是为了哄我高兴而已。”
朱翰之笑了笑:“不是哄你高兴,我是真害怕。要是对上别人,我自然是要使全力把人打倒的,但对上你,我可下不了狠手。但我不下狠手,就得吃亏,一不小心就叫你撂倒了,怎么能不害怕呢?”
明鸾听了心里高兴,耳根都热了,却又不想跟他继续拌嘴,便一扭头,往屋里去了。朱翰之连忙跟上。
待进了屋,章寂抬头看见他们,便打趣地笑问:“怎么?挂了这半日,总算把鸟笼子挂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