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鸾(633)
章敬听了,惭愧不已:“都是儿子的不是,叫父亲受惊了。”
章寂叹道:“当时的qíng形,你也是不得已,我并没有怪你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当时若不是广安王派人来接走我们,也许咱家留在德庆的人就只有你三弟妹、三丫头与文虎能活下来了,你三弟妹为了章家,不惜牺牲自己的清名,三丫头小小年纪也吃了许多苦头,她们母女都是我们章家的功臣!如今yīn差阳错,你三弟没了,论理,你三弟妹确实已经与他和离,算不得我们章家人了,你要赶她走,也没人能说你什么,可这话你说得出口么?!这几年,若不是陈亲家处处照应我们,我们早就死在南边了,难不成家里重获了富贵,就把这些恩qíng都忘了不成?!”他转头看向沈氏:“若不是陈家,你也早就死在东莞了,这几年老三家的也没少照顾你,如今家里才安顿下来,你就要她走,你亏不亏心?!”
沈氏看着丈夫冰冷的目光,浑身发抖:“不是这样的……父亲怎能替她说好话?当时明明不是这样的……”
周姨娘忽然哭出声来:“大太太,求您高抬贵手吧!这事儿的内qíng家里人谁不知道?当时我陪着三姑娘和虎哥儿上山,亲自替他们打的包袱,因为要让人以为虎哥儿一直在山上养病,我天天都要困在小屋里,不能出门,只有二姑娘来给我送饭,给我带山下的信儿。家里少了劳力,里里外外都是三太太支撑着,大太太你明明已经病好了,却连轻省活也不帮着做,二姑娘每日上山,还要帮忙做家事,她才多大的年纪?!三姑娘带着虎哥儿走了几百里路逃去广州,路上的艰险就更不用说了。家里那般艰难,每个人都很辛苦,大太太什么都不做就罢了,如今反而还要埋怨,这是什么道理?!”
玉翟冷笑着cha嘴道:“她这是嫌我们碍眼了,今儿赶走了三婶,明儿就轮到我们二房,是打量着父亲不在,没人给我们撑腰呢!等我们都走了,她正好辖制祖父,在这家里作威作福!”
这话说得诛心,沈氏脸色灰败,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辩起。她没有想到,居然家里每个人都为陈氏说谎,反倒让人觉得她才是说谎的那一个了。
陈氏缓缓站起身来,面无表qíng地道:“大嫂子若觉得我已不是章家人,不配坐在这儿,那我也不会厚颜无耻地留下来。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明日回吉安去。”
明鸾也站起身来:“母亲,我随你一起走。”
玉翟抹了一把脸,也起身道:“索xing我也一并走得了。父亲不在家,我被人欺负了,也没处哭去!”
“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章寂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你们都要走,当我老头子是什么?都给我坐下!我说老三家的是章家的大功臣、大恩人,看谁敢赶她!”说完就有些激动地咳嗽起来。
章敬忙上前替他抚背:“父亲别生气,都是这贱人胡说八道!三弟妹是章家人,谁也不能赶她走。”又亲自来向陈氏赔不是,对着明鸾、玉翟与周姨娘,也笑着讨好:“都是大伯父没管教好妻子,你们就饶了我这回吧?”说得明鸾与玉翟都有些不好意思,周姨娘更是连连道不敢,事qíng最终平息下来。
把人安抚好了,章敬转身面向沈氏,脸色yīn沉下来:“你既然不回去,那我就陪你走一遭!”
沈氏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第四章颠覆
沈氏几乎是被章敬提溜着摔进屋里的,整个人扑倒在椅子上,硬实的扶手硌着她的盆骨,撞得生痛。但更痛的是她的心,她万万没想到,丈夫居然对着久病体弱的她,也能下这样的狠手。
她双目含泪回过头来,哽咽着问:“老爷,我们十几年夫妻,这才五年未见,难道你就把十几年的夫妻qíng意都忘了么?!”
章敬盯着她,沉默了半晌,才冷笑一声:“你怨我五年不见你,就忘了十几年的夫妻qíng意,我还想问你呢,只五个月不见,你就忘了我们十几年的qíng意了,如今又来质问我什么?!”
沈氏惊呼:“我哪里有忘?这几年里,我在南边受尽苦楚,无论遇到什么难处,也都拼了命去面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再见到你,我能支撑到今日,靠的就是十几年的夫妻qíng分,你居然说我忘了?!”她抽泣一声,“yù加之罪,何患无辞……”
章敬嘴角的嘲讽意味更深了几分:“你说我是yù加之罪?你可记得当年你初嫁入章家为媳时,因父亲母亲都不满意你的出身,待你颇为冷淡,你日日夜夜在母亲面前侍奉尽孝,几乎累到病倒,后来随母亲出门做客时,还救了母亲,让她免于被茶水烫伤,也因此赢得了父亲与母亲的赞许。那时候我私下向你致谢,为你救了母亲,你却跟我说,你我夫妻一体,相知相许,我的父母便是你的父母,救母亲原是你应该做的,不为别的,只为她生下了我。你还记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