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786)
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就毫无压力了。
到了上房,痛痛快快把事情跟沈观裕一说,沈观裕也不免露出笑容来。
捻着须在书房里踱了两圈,连声道着“好”,又叹息也似的道:“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好的,咱们家姑娘少,再添个姑娘也是好事。”
沈雁揶揄道:“没有儿子,我母亲怎么叫做尽职。老爷不会怪她没给我父亲传下子嗣么?”
沈观裕回头瞪了她一眼,倒是也没指责她什么,回到书案后,却说道:“元宵节万华楼会有灯会,到时还会有歌舞笙乐可看,你想不想去?”
无事献殷勤。沈雁扬头道:“不去。”
沈观裕瞄了她一眼,慢悠悠地倒腾着桌上的笔筒,再说道:“听说来的还是西域那边的舞娘。以及还有随着西征队伍从西北过来的西域大厨,会现场制作烤全羊,羊肉串儿什么的。还有中原吃不到的奶酪和葡萄酒,还有……”
“那我要去!”
沈雁举起手,顺道咽了口口水。
真是老奸巨滑,是打哪儿知道她嘴馋烤全羊和奶酪的?
算了,不就是想让她去请沈宓么?看在他亲自允准她出门的份上,帮他个忙好了。
沈观裕扬眉觑了她一眼,带着丝得意转身去书架上拿书。
沈府各房今夜里都有些难以入眠,华氏的再孕无疑给了府里每个人不一样的冲击,他们喜的喜,忧的忧,唏嘘的唏嘘,二房里从此像是开辟了另一片天,又有更广阔的翱翔的余地了。
此时的魏国公府,褪去了一整日的暄闹和繁华,则变得有些迫人的安静。
荣熙堂的外书房,韩家父子二人面对面坐在胡床上,中间隔着一张摆着茶具的小方桌,一切像是入定了一样静止着。窗下立着的纱罩宫灯泛出着的光辉映在他们侧脸上,韩稷的脸庞愈加俱备诱惑力,而魏国公的脸,则突显出一股似忧似怒的神情。
鄂氏端着瓜果在窗下站了站,而后将盘子递了给门口的护卫魏成,转了身离开。
魏成敲了敲门,魏国公才像是回了神,将目光从韩稷脸上移开,用着微哑的声音:“进来。”
灯光因而全部照向他的正脸。
魏成走进来,以极之恭谨的姿态将盘子放上方桌,而后又垂首退了出去。
魏国公瞥着关上的门,顿了一会儿,才又把脸转过来。
他三十余岁的年纪,有一双遗传了老夫人的浓眉大眼,一根仿似用凿刀一点点雕出来的挺直的鼻梁,一方薄而凌厉的双唇,线条利落的下颌上没有长须,但是有短而青的胡茬,而他的身材,因着常年习武,肌肉结实但并不夸张,肤色黝黑但又泛着健康色泽。
这一切都使他看起来英武又有魅力。
但是,俊美的韩稷显然并没有遗传到他的什么。
韩稷微微地垂了那双狭长的眼,并挑了挑唇,伸手拿起一颗桂圆来,状似无聊地剥着。
魏国公微微地皱眉,望着他:“我听你母亲说,这世子之位是你自己去跟皇上讨来的?”
韩稷将剥完的果壳放进空盘子里,说道:“父亲对于母亲的话真是深信不疑。”
魏国公将眉头又皱深了点:“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所以我才来问你。”
韩稷顿了顿,连壳带肉丢进盘子,交叉着十指在桌上,望着他:“如果父亲认定我是那样的人,那我无话可说。如果您不认为如此,我则不必多说。世间又不是什么事情都有答案,正比如我,也想知道,对于韩家的世子之位,父亲原本有着什么样的打算?”
第406章 怒恨
魏国公凝眸,久久未曾出声。
韩稷笑了下,眼望着一对相互磨挲的拇指,说道:“我在韩家呆了十六年,承蒙父亲教育栽培,总算也不负父亲所望,一面落得个破败的身子,一面也学有所成,所以从很多年前起我就知道你本没有打算让我继承世子之位的念头。”
“什么叫落得个破败的身子?”魏国公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身中了十六年的毒,侥幸没死,父亲觉得我连自嘲两句也不该么?”韩稷静静望着他。
魏国公凝眸,竟然也无言以对。
既是胎毒,那么自然是源自母腹之中,他与鄂氏身为父母,不怪他们又能怪谁?
但是,这又怎能怪他们?
可若是不怪他们,又能说是怪谁呢?
也怪不得他有怨气。
魏国公缓缓地握紧双拳,眼里的愠怒竟也黯下去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