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368)
千总连忙称是。这里二人各自分头行事不提。
沈观裕他们这些主考将会晚些到,沈宓则带着礼部几名同僚,还有翰林院与国子监几名官员同在考棚外围的贡院四角的了望楼负责现场考务。站在了望楼上不但可以清楚俯瞰到考棚里的情况,还能直接看到考生出入口的情形。
很快天色就全亮了,雾色淡去,考生们纷纷围在了考场外,带着兴奋踊跃的神情依次排队而入。
梁恩带着人员守在门外,而胡永成则带着人在门内穿梭。韩稷自己则亲自带着护卫们充任了临增的巡逻队,在考场各个角落机动游走。
沈宓也到了考棚门口,监视着差官们对考生们的搜身。
科考绝不允许作弊,尤其是最后这一关的会试,这里头出来的人都将是大周官场构成的一部分,当中某些人,甚至很可能会经同沈家父子的手被推到皇帝面前,成为辅佐皇帝的栋梁之材。所以这种时候他万不能大意,假如被某些品行不端的人钻了空子,未必也势必会在朝堂兴风作浪。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直到最后一名学子入场,沈宓才与同僚们去到设在南侧的了望楼里等待。没多久沈观裕他们到来,司礼监的太监宣读完了圣旨,便就开始发题作答。位于门口的胡永成等人也就跟着散去,看管各自的差事不提。
梁恩退出门口,先进了安宁侯的营帐,汇报了结果,安宁侯便就望了眼外头逐渐升起的太阳,说道:“等到日中时分,趁着太阳晒懒了的时候,便就开始行动。”
梁恩领命,果然认真等着太阳高升。
第一轮答题是两个时辰,刚刚好在日中时散场。
眼见着炉里的香渐渐焚完,阳光也把场地内树木照成了一个个圆点,眼见得四面人影也都变得不如先前活跃,梁恩便带上两个人,往甲字号考棚第三排号舍走来。
这个时候衙吏们已经在开始收发试卷,各考棚已然开了锁,被抽走试卷的许多人开始起身活动筋骨。
梁恩一路缓步巡查过去,忽然在排列第十五的号舍门口略停了停。甲字号舍是贡院里既有的砖石结构的号舍。
号舍里的考生是个四十余岁的青衣男子,梁恩扭头与他对了下眼色,等看过四面皆无人注意时,他左手不着痕迹往里一扬,一团白影便就落在男子身下。男子飞快将那白纸团捡起铺开,塞在茶壶底下,然后若无其事的踱步。
会试的考题除了考官没有一个人知道内容,皇帝若是不问,考前他也不会知道。
但不管是不是有用的答案,只要是个与圣贤书相关的夹带都已经算是作弊。
梁恩亦举步往前,仿若根本没有这回事似的转出了考棚。
沈宓与同僚们分批分区接收完试卷,见着日上中天,遂进了歇息处,让葛舟沏了茶准备喝。
哪知茶杯才接到手里,忽然就有差官急匆匆走来,禀道:“大人,甲字号十五号号舍出了点事,安宁侯请您即刻过去叙话!”
沈宓心下一沉,顺手将茶杯塞回葛舟手里,快步出了门。
考场逐渐已经安静下来,甲字号这一片基本上已经开始落锁答题。
沈宓很快找到了十五号,只见考棚外站着好几个五城营的人,而考生的书案已经被挪开,走近一看,安宁侯与其手下梁恩正站在号舍里,他们面前跪着个五十余岁的青衣男子,浑身打着颤,正一个劲地冲安宁侯他们磕头求饶。
“这是怎么了?”沈宓望着摆着书案上那张满是皱痕的字纸,隐隐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啊,子砚来得正好!”安宁侯冲他招着手,叹气道:“说来也真是让人着恼,方才我带着手下在此巡查,不想查到此间的时候,便瞧见此人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等我压来一看,便见他袖子里居然夹带了这个!”
他敲了敲桌面,示意他。
然后又道:“我竟不知这厮是怎么逃过门口两重搜索关卡的,方才在门口,子砚不是已经监视着搜过身了么?竟还有人敢夹带小抄藐视皇威!这要是传到皇上耳里,岂不是要害得子砚你还有令尊沈大人被皇上斥责?”
历朝历代对于科举舞蔽案处罚得都相当严,例如大周,不但学子会被终生剥夺科举的权利,就连负责监考的官员假若知情不报,也会被连累获罪。正是由于这一点,沈宓这些日子才像是背着个大石头一样压力重重,眼下不但真查出来有人作蔽,而且还偏偏落到了安宁侯手里——
方才在门口,他明明是一个个盯着搜过来的,怎么会还有人夹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