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280)
“这个答案,也许只有去问你祖母了。可她如今口不能言,也无法告诉你。”
顾颂站在香炉畔,眉间也蹙起一丝忧虑。
沈雁垂头低吟了片刻,倏地又抬起头来:“不,还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阳光射得屋下冰棱泛出耀眼亮光的时候,沈雁才从顾颂院里出来。戚氏听说她在鸿音堂,在她临走前也过来唠了会磕,顺便展示了一下她新染的指甲。沈雁拉着顾颂一道赏面看了看,十指白嫩指尖猩红,跟才吃过生人肉的吸血鬼似的,的确与众不同。
戚氏深深看了凑在一处的两颗小脑袋一眼,扭转身出了去寻顾至诚。
沈雁回到府里,二房里没什么人在,正院那边却是热闹得很,原来是杜如琛来了。
沈雁前去拜见,只见其三十余岁,面目清秀和蔼,跟寻常文人没有太多不同之处,但兴许多了几分倜傥之意。
沈宦陪着他在说话,沈雁她们见完礼便就散了。
沈弋顺道来二房讨沈雁的寿酒寿茶,因着五岁的沈芮迈着小肥腿也跟了来,于是府里的兄弟姐妹包括沈璎皆都一道来了。
沈芮沈葵还是十分要好,沈葵与相差一岁的沈芮一样有着浓眉大眼清亮眼神,而并不见扭涅之态,可见沈宣在这个次子身上还是真花了些功夫教导。
他们俩齐齐对着沈雁行平辈礼,奶声奶气地拖着沈雁的袖子讨赏钱,负责照管沈葵的嬷嬷深知伍氏母女与沈雁的瓜葛,深怕引来沈雁不喜,忙不迭地上前阻拦。沈雁上去将他们俩一手揽一个,同赏了两个沉甸甸的荷包,又抓了把酥糖分给他俩。
二人揣着荷包与糖,高兴地跑门角下看蚂蚁搬家去了。
沈莘仍在守丧,不能喝酒赴宴,在屋里吃了杯茶,又在庑廊踟蹰了半日,然后趁着沈雁出来时在廊柱旁给她默默施了个礼,然后掉头即走。沈雁唤住他,也没说什么,让福娘回屋里取了两只湖州的狼毫给他。他咬唇迟疑了半日,接了东西便勾着头走了。
没多会儿鲁家兄妹也过来了。
鲁振谦进门时目光便往沈弋处瞥来,沈雁看见她微微勾了唇。
华氏招待大伙吃茶,因为人不多,又是孩子们之间的小聚,所以并不影响府里“守丧”的规矩。几人同坐一堂分开两桌,没一会儿杜峻牵着杜云袖也来了,杜云袖端端正正冲沈雁拜了寿礼,杜峻则道了声“雁妹妹芳华”,然后便坐下与沈茗及鲁振谦他们品酒论诗。
他与鲁振谦倒是一见如故。
自从被撞之后沈雁并不曾见过他,只听说他如今住在沈莘院子里,每日里与子弟们一处玩耍读书,又偶尔去寻沈观裕指点功课,倒是没再起什么是非。沈思敏虽然清冷,但果然不是刘氏陈氏之流,似不屑于去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对于沈璎的示好,听说也始终淡淡的。
今日杜峻在人堆里并不十分扎眼,沈雁也不曾过份留意他。她的心思全在心事上,于是就连一向以娇怯示人的沈璎,竟然也隔桌替杜峻接了两句诗这样的事也未曾发觉。
傍晚沈宓回来自又有一番庆贺,他送给沈雁的是一套孤本的棋谱。
沈雁趁着华氏不在,放了棋谱与沈宓说:“有件事我我今日终于想出点眉目来,不知道父亲想不想听听?”
女儿说的话,沈宓岂有不听之理。他点点头,沈雁遂在暖炕这头坐下,然后与对面的他开了口:“不知道父亲有没有疑心过太太遣使刘氏暗杀母亲的真正原因?”
沈宓顿了顿,眉间不由凝重:“你想说什么?”
第145章 追问
沈雁道:“不瞒父亲说,我怀疑太太的动机跟华家如今的处境有关。”
说罢,她便将日间与顾颂探讨之后所得的结论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如果说他们猜测的没错,那么沈宓必须得知道这件事,因为事情到这步的话,只有他能够保得住华家。虽说沈家也得保住,但是他们有提前两年多的时间筹备,必然不至于毫无对策。
除此之外,她提到这点还有更重要的一个目的,假设皇帝已然对华家起了杀心这件事借由沈宓来加以证实,那么华钧成还会那么坚定地持意留在金陵吗?
这件事她虽然早已经见识过后果,但就这么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而若是沈宓说出来那么就完全不同了,经他证实过的事就是事实,华钧成会相信的。而沈雁也想象不到,天下还有什么事情能够令到华钧成能够连身家性命都不顾也要坚守在金陵。
说服华钧搬家的关键,就在沈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