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回巢(1669)
……
这份好心情,一直延续到晚上。
直至阿奕面色不愉地回椒房殿。
顾莞宁略一皱眉:“出什么事了?”
阿奕虽城府不深,也鲜少有这等情绪鲜明露于脸上的时候。
“今日在朝上,我提议让傅中书令身为钦差,前去魏王藩地负责赈灾之事。众臣却以傅中书令是天子近臣事务繁重不宜脱身为由,一力劝阻。”
阿奕憋了一肚子闷气,此时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王阁老出言反对,崔阁老也跟着附和。两位皇叔也都出言反对。说派钦差无妨,最好是从三品以上的重臣里挑选一人。”
“便是傅中书令,也自行站出来,说自己年轻识浅,难当重任。请我另择合适之人。”
平日里众臣追捧相让,阿奕这个储君做得颇为顺遂。今日才算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君弱臣强”,什么是“独力难支”。
众人有志一同地反对他的提议,他在朝中孤掌难鸣,根本无可奈何。最后只得无奈退让,命众臣推举合适人选。众臣也不客气,立刻商榷讨论。
阿奕越说越是懊恼。
顾莞宁却眉头略松,很快平静下来:“他们推举谁前去?”
阿奕闷闷不乐地答道:“是礼部左侍郎。”
顾莞宁点点头道:“礼部左侍郎位列三品,官身清正,未至五旬,年岁也不算太大,身为钦差倒也合适。”
阿奕:“……”
阿奕满腹委屈:“母后,你怎么不站在我这一边?”
母后怎么能向着那一帮臣子说话?
明明是他们故意驳回他的提议!合力欺辱他这个少年储君!
顾莞宁神色淡淡地说道:“礼部左侍郎,既有三品官身,又有官望资历,处处都胜过傅卓。众臣推举他前去,到底有何不妥?”
阿奕被诘问得哑口无言。
“国朝大事,本就应该谨慎行事。你便是储君,也不能任性而为。”
顾莞宁沉声说了下去:“昨晚你提起傅卓的时候,我没反对。是因为知道众臣一定会拦下你!索性让你去碰一回钉子,才能更深地记住这个教训。”
“他们这么做,才是真正为朝廷着想。只会逢迎讨好储君,不分事情轻重的,不过是佞臣小人。”
“便是傅卓自己,也不敢应下钦差之事。这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以他的官身资历,根本不能当此重任。他更不愿落下佞臣的声名。”
“身为储君,你切记不可狂妄轻浮,独断专行,更不可任人唯亲。要懂得明辨是非,要学会听取众人之见,要有容人之量!不可因朝事之争,便对臣子心生不忿,暗中猜忌。”
“这些,你可都记住了?”
阿奕听得汗流浃背,满面羞愧之色:“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思虑不周,行事有错。儿臣记下母后的教诲,定当铭记于心!”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成器
阿奕满心羞惭,脸孔通红。
顾莞宁心中心疼,面上却未流露,淡淡说道:“身在皇家,身为嫡长子,你被立为储君,是理所当然之事。众臣对你宽容相让,也是看在你尚且年少的份上。”
“不过,你不可因此自视过高。你还年轻,要学的东西很多,要走的路也很漫长。戒骄戒躁,沉下心来,方能真正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
严厉的训斥背后,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深爱和期待。
阿奕眼圈红了一红:“我知道母后都是为了我好。以后儿子遇事定会三思而后行。”
顾莞宁嗯了一声,起身上前,为阿奕整理衣襟。放柔声音说道:“天色不早了,你忙了一天,早些回去歇着吧!”
阿奕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太傅今日布置的课业我尚未完成。我这便回去,先完成课业再休息。”
每日早起晚睡,听政议事,学着批阅奏折,还要应付原本要学的课业。
短短几个月间,阿奕便瘦了一圈。
顾莞宁看在眼中,岂能不心疼?
只是,玉不琢,不成器。阿奕既有这份恒心耐力,她这个做母亲的,便不能心软纵容,不能以疼爱之名让孩子泄气松劲。
“好。”顾莞宁轻声道:“母后让珍珠做些你喜欢的宵夜送去。”
阿奕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