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珂浮屠(700)
——她连蜀的君王权势都不放在眼里, 何至于为他人家国而舍生忘死。
她有非凡的谋略, 过人的远见, 通达的人脉,还有他人对她的不敢跟不肯为敌,就算这帝国一统, 她也自可逍遥自在,远遁自由。
可她在。
一直都在。
秦川遥遥看着那高大的城墙,那些密密麻麻的军士中,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人, 却没看到她。
不该这样的,她怎会不在。
难道走了?可师宁远在。
心中犹疑中,咚咚咚!战鼓敲击起!秦川撇去杂念, 右手握刀,盯着对面阵营中骑马在最前端的师宁远。
他挂帅。
师宁远今日也穿了戎装。
这戎装没有战略意义,但他知道对方是什么用意。
——他,师宁远, 为许青珂而战。
为许青珂的北地而战。
仿佛被刺痛的神经,秦川缓缓拔出了刀,一手抬起,手抬起的时候,庞大的黑甲军旌旗竖起,风来,颜色厚重的黑红旗帜随风烈烈作响。
再一挥手。
“攻!”
所有将军拔剑,齐喝!“攻!!!”
三十万黑甲军拔矛拔刀剑,箭队拉弓上弦,“攻!!!”
这一战,没有伏击,没有左右翼,只有最正面也是最后的较量。
真正力量的厮杀!
“杀!”两军骑兵率先冲出,后方箭队箭矢预先瞄准对方靠近的骑兵,当距离不断缩近,当战场上几十万将士的呼喝从胸腔涌出喉咙又入了彼此的心脏。
关乎一个城池的百姓兴亡,所有将士的使命荣辱,一个帝国的荣耀归属,都在此时通过兵器跟肉体的抗争达成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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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秦爵率着尉迟等人在庞大的军队中抵抗围杀,血糊了一脸,摸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可能最后没来及擦眼睛,都分不清敌人的脸,但杀到最后。
直到痛感麻木,只要战鼓未停。
秦爵直到这一战之后,他大概是回不去了。
不能亲自照例写家书,不能再有机会等候几年回去见一见家人。
哪怕只能停留一两日。
都不会有了。
剑刃刺入肉,擦割骨头,他感觉到了那种冰冷混着麻刺的触感。
忽笑了。
军人的归宿——不是在战场,便是坟头。
若是不能归,那就这样吧。
“兄弟们!”秦爵举起剑,“为西川,为爹娘妻子儿女!为父老乡亲!”
战场上残活仍在战的西川将士听到这忽远忽近的声音。
这种声音也在北地城池前方鲜血染红尸体累积的地面上方呼啸。
“死,也要死在这里!”
“死,死在这里!”
“死!”
最强大最可怕的士气是什么?不是为了家国,不是为了亲人,不是为了胜利,不是为了任何充满意义的目的。
——而是慷慨赴死。
连死都不怕的人,不惧刀剑,不惧戎武强盛的黑甲军。
摧毁血肉的一战,以黑甲军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胜了五分甚至十分的强大攻势下往北地不断碾压,但有一条线,在城门前二十米距离的那条线前端,有人前仆后继得挡着!
活着的人不退,死去的人成为踏脚石,又有活着的人踩着他们尸骨往前冲!
这种意志跟无谓让黑甲军这边的将士也以远超秦兮等人估计的速度疯狂削减。
死亡人数从一千一万不断累积到四万五万六万……
守的人尤有无路可退的孤勇跟赴死野望,攻的人需以何强大的意志去战胜?
六分五分的胜开始衰减,从五分到四分,四分到三分……最后平!
甚至负!
因为秦川被师宁远一剑刺中左边肩头,当然,秦川的刀也削掉了后者右边手臂的一块肉。
掠身擦肩而过的时候,秦川:“右手尤可再战?”
师宁远哈哈一笑,将剑直接置换到了左手,一个凶狠的背刺反切,秦川冷笑,侧身弹腿猛踢,剑如残影,掠开了,朝左侧弧刺而来,铿!太精妙强大的一次抨击。
在凶险的沙场里面如只有他们两人一样,决一死战!
不死不休!
师宁远的确有自己的方法可以解眼前危机——杀了秦川,让整个渊的军部混乱,起码能保证在这个紧要关头渊内部的群龙无首会导致整个帝国的进攻趋势土崩瓦解,因为皇族内部会为了王位彼此厮杀,谁还顾得上帝国征伐,除非已登上地位,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如秦川一样领导征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