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珂浮屠(4)
许青珂已擦了手,指节比大多女子还要纤细修长,皮肉清透,骨骼清俊柔软,十分之好看。
“女孩儿在农家本就难养,因我的缘故还被故意饿了好几日,也是我欠她的,给些钱财也无妨。”
牛庆恍然,又瘪嘴:“就怕他们拿了钱却不舍得给她吃半点好的。”
“纵使没有肉,也会让她吃饱,至少要让她胖上几斤才行。”
不然哪有下次拿钱的机会呢。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牛庆释然了,正好粥也好了。
许青珂喝着粥,他吃饭速度比较慢,细嚼慢咽的,不像个爷们,反正牛庆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小时候还敢嘲笑,现在却是不敢了。
牛庆咕噜咕噜喝了两大碗的粥,正好让上门来的铁匠看到了,翻翻白眼,训斥了几句,牛庆怕极了他,吃完就乖乖收拾碗筷帮忙洗碗。
“这小子没大没小的,成天跑你这儿蹭饭,该是好好打一顿才行。”
铁匠嘴里这么说可也知道自己快打不动自家儿子了——好家伙,都比他高半个头儿了,老了。
“阿庆很好。”许青珂话一向不多,但在村子里,铁匠以前跟许老三关系极好,铁哥们似的。
两夫妻去世后,他对许青珂多有照看,因而不觉得许青珂话少寡淡,只觉得这孩儿乖得很。
只是他已经有三年没见过这许家小子了。
“这三年你替你父母亲守孝,也在外游历,如今肯回来,自是极好的。但我一直不明白,既要守孝,为何要外出呢,你虽聪颖,但毕竟年轻,体格也不甚好,一个人在外,这三年我一直都不放心。”
许青珂坐在那里,背脊挺直,阖了眼,敛去眼底的淡色。
“父亲早年在衢州那边做些小本生意,因我九岁的时候遇上一场大旱,便是起了回乡的心思,带着我跟母亲一路颠簸,虽后落叶归根,但他心里一直向往外面的广阔世界。”
顿了下,许青珂便是闻言便是看向铁匠。
三年,这位叔辈似乎苍老了一些。
“男儿当志在四方,博闻强识。”
铁匠愣了下,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所以你父亲是我们这一辈最出色的,若不是遇上大旱,该是有更好的发展,至于你……”
三日前许青珂回家的时候,他正好上镇里办事,回来的时候也不愿打扰,今日才是第一次见。
这小子九岁的时候回来的,有些瘦跟安静,后来养了一段时日便是觉得跟村里孩儿都不一样,甚至把镇上那些女孩儿都比了下去,虽也觉得男儿家过于秀美不好,但山里人心思单纯,也没想太多。
只是这次再看……男孩儿怎就好看成这样呢,日后可如何是好。
“青哥儿”
这语气太慎重,许青珂听出来了。“牛叔请说。”
“你继续念书考试是对的。”
自然是对的,为何还要再这样重复呢?许青珂有些莞尔,仔细看了下牛叔的眼神便是懂了对方的隐忧。
她没说话。
等送走牛家父子,许青珂回到灶房勺了一盆水,正要将中午要煮饭的米放在水中浸泡,却忽然倒映水中的一张脸,默了下,将米倒进去,白色的米粒打散了倒影。
她的志从来都不在四方,而在那遥远的邯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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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县童生考试历来是县里的一件大事儿,士农工商,中原上下多少年这等秩序明面暗面都一直未大变过,至少士一直在前沿。
要入士,若非祖辈福荫,也只能自己考入官门了。
寒门尤其如是。
许青珂就是寒门,这里十有八九的人都是寒门。
若说她是五年前童生县试第一,那么五年时间可以改变太多太多了,至少她今日出现在定远县衙的时候,如五年前第一次参加一样,无人认得她。
童生试分县试、府试跟院试,首先县试就需四名村庄里的人跟秀才保举,才有应试资格,然后一层层筛选考核,最后才选出最有才学的人成为秀才。
有些人考到白发苍苍都还是童生无法成为秀才。
“读书人若是无功名,终究只是寒窗苦读芸芸众生之一,天下人无人知,儿子,好好考。”一位儒生打扮的男子拍了拍少年模样的孩童,惹得孩童眼里紧张更甚。
也有举家老少前来打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