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能吟(95)
“这哪行呢!”邢烁说,“也不能由着他打。”
“可又怎么办呢?”燕湳摊手,“总得让他把火给消了。”
戚缭缭琢磨着,就说道:“这么着吧,你就回去跟他说,最近跟我闹掰了,不会跟我一处玩了。”
“你痛定思痛,觉得的确不应该跟着我胡混。而我则被我哥揪到四夷馆去学鞑靼话了,知道我倒霉,他多半心情要好些。”
反正他恼的是她嘛,怪她带坏了燕湳,只要燕湳不跟她玩,他还有什么必要纠缠着?
几个人却因为她后面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你要学鞑靼话?”
戚缭缭少不得给他们解释一通。
燕湳放了学果然就老实回王府去了……
靖宁侯给戚缭缭找的这位先生姓黄名隽,是四夷馆的通事,祖籍便是辽东那边的。
自幼熟悉草原语言,家境不大好,虽是搬进了京师,家里年迈的祖母,寡母以及一个幼妹,可都靠他在衙门里这点微薄薪俸养活着。
昨日靖宁侯来串门,找到少卿大人闲聊时,说起想给家妹寻个先生的事,他从旁听见遂就毛遂自荐了。
当着少卿大人的面,靖宁侯许他二十两银子的重酬让他教会,先付五两定金,教完了付余款,教得好了另有酬谢。
有这样的优厚条件,黄隽自是不敢怠慢,拟定了每日下衙后戚缭缭到衙门来,就着馆内的书籍进行教授。
自己也提前做好了教案,准备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位传说中有“泰康一煞”之称的女弟子。
戚缭缭乃是有心求学的,当然不会乱来,自此每日里风雨无阻的赶至。
金林卫衙门距离四夷馆并不甚远,经常燕棠巡逻时还要路过。
那天燕湳回来后燕棠本是要接着训的,不过听他说戚缭缭跟他闹掰了,他便就住了手。
祸根孽胎就是戚缭缭,只要她消停下来,燕湳也歪不到哪里去。
但他又有些不信,那孽障什么时候有过正形?
简直是走到哪儿打到哪儿,先是杜若兰,后是杜若筠,然后是荣望,又是会同馆!
他们这几个也是打小棒打不散的团伙,怎么会突然就闹掰了?
他也就是将信且信而已。
下晌例行带着两个去各处岗哨巡逻。
路过四夷馆的时候,里头传来断断续续地朗读声,猛地一听,就觉出几分魔音穿脑……
“谁在里头?”他面肌一颤。
身边金林军打听了一路过来,说道:“是靖宁侯府的二小姐在馆里学番语。”
靖宁侯府的二小姐……
太阳光底下,金林军们看到他们的副指挥使脸上蓦然就冻出了寒霜!
那日里苏慎慈把戚缭缭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燕棠只觉得言过其实。
邻居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她戚缭缭在坊间生活了十四年,除了戚家和燕湳他们那帮人之外,再没有一个人像苏慎慈这样夸赞过她。
这只能说明苏慎慈也不过是被她戚缭缭给蛊惑了而已!
诚然,她是有些特别之处,那天在小黑屋外他所看到的她,的的确确与往日人前的她很是不同。
那样危险而直接的她,是当得上苏慎慈那句“有勇有谋有城府”的。
再有在会同馆的表现……
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能够于声色不动间把控着那么好的火候,也是不容易的。
可纵然她有些见地,也仍然是个未曾吃过苦,及未曾面临过挫折的纨绔女,她有无城府,出不出色,又与他有何相干?
反正他已是坚定信念再不与她有什么瓜葛……
……不!
眼下她在四夷馆学番语?
这怎么会?!
他扶剑凝立了片刻,凛然的目光便就下意识地透过大敞的门往里投过来。
……头几天都是学口语。
黄隽简直一个萝卜一个坑,恨不能把要教的内容掰碎又嚼烂喂给戚缭缭。
但戚缭缭读书自有一套方法,虽然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语言,这么跟上来倒也不算吃力。
燕棠到达衙门外的时候她正在学习简单词汇。
本是全神贯注地跟着学习,抬头的时候不经意就觑见了门外远远立着的人。
等看清那银甲上配着的青铜宝剑,她唇角便勾了勾,也未动声色,继续学自己的。
到下课时她起身与黄隽道:“明日我姐姐家老太妃做寿,我得告个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