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能吟(684)
“我会说鞑靼话,其实我是鞑靼人,如今乌剌灭了,我自觉没有了活路,所以选择了让何忠去杀元帅,然后寻死。
“徐坤是无辜的,请你们不要怪他。”
就凭着戚缭缭从来不曾把她的不堪身世诉之于人,以及能将关于奸细的真相抽丝剥茧到最后大白的地步,她相信她是个缜密且明理的人,她会保住徐坤的。
也许这个时候,她拜托她们保住徐坤不受她牵连,也才是最稳当的。
邢小薇大喊:“你不能死,就算要死,也等见过皇上再死!”
……
北真这边战事已经如火如荼,但是已经连续攻了一日还是没有能够取得绝对胜算。
燕棠坐在帅帐里,翻着一道接一道的军报,神色不那么轻松。
“这北真贼子太狡猾了!”
萧珩大步走进来,凌乱的头发与脸上的尘土掩盖不住他的气忿。
他走到案前拿起他刚刚摊凉的一杯茶全数灌下肚,然后长呵气道:“看他们的路线是想退到哈尔巴山脉那边去。
“探子回来哈尔巴山脉里地势险峻,岩石很多,还有许多不知深浅的石洞,当年湳哥儿他爹就是在这里受阻的,这一仗难打!”
燕棠凝眉望着那杯只剩几片茶叶的茶,再冷冷往他脸上一扫,复低头看起军报。
“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攻下来就直说。曾将军和钟将军他们是当年跟我父亲作过战的,他们熟悉地形,一个时辰之内若是攻不下,就鸣金收兵,让他们回这里来。”
萧珩冷笑着直起了腰:“我没本事?你不要仗着身世大白就气焰上天,我告诉你,别说一个时辰,照他们那路线,就是两个时辰都攻不下来!
“不然的话你以为他们凭什么在乌剌败了之后还敢跟咱们叫板?”
燕棠啪地放了簿子,寒脸看过来:“在真相出来之前,我只承认我是燕奕宁的儿子!”
萧珩冷哂:“这里没外人,没必要跟我摆什么谱。论排行,我还是你哥!
“你说说,让你当皇子有什么不好?照老头子对你那态度,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回头会让他怎么恩宠,心里不定怎么偷着乐呢,还装模作样地矫情!”
打完那一架,心里郁闷却一点没散。
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还是把沈妃的死怪在了他生母的头上吧。
但归根结底,好像又还是出在皇帝身上,因为他介意的,是同样都是皇帝的女人和儿子,但在他这个做丈夫和父亲的心里,却分出了高低。
所以如果说他其实是在嫉妒燕棠和他母亲所到的一切,也没有什么错。
燕棠道:“门外没人了吗?把他押出去!”
丘陵麻溜地进了来。
萧珩扶着剑扫视他:“用不着抖威风,要不是为着战事,我也压根没那个心思来见你!”
帘子掀开又合上,燕棠没理会,又低头翻看起来。
翻了两下他又拿出压在一沓军报中间的一本陈旧舆图来看。
舆图上标记的年号显示了这是一份二十一年前的军事舆图,上面甚至还有燕奕宁亲手做过的标记。
而标记的地方正是当年在哈尔巴山久攻未下之处。
连燕奕宁当年都未曾拿下的难关,是段鸿飞后来拿下来的。
但是段鸿飞这人用兵十分灵活,而且根本不曾照搬兵法,因此也没有落下什么详细记录。
如今靠着当年参战过的老将倒是还能琢磨到几分他的思路,细节处却是很难还原了。
当然,形势不同,对方头领不同,就算是能还原也不能照搬。
但是这两日他耳朵里全是关于二十一年那场大战,对于段鸿飞这个原本只有个名字的人物逐渐变得印象深刻起来。
他才发现原来他是个不拘小节完全不遵循既定规则行事的人,但奇怪的是他一个混迹江湖的人,品行又偏偏得到了老将们的一致敬重,包括说到他就不免说及他的一些轶事,这可跟他军事上的过人才能没有那么大关系了。
他心里初初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因为在他心里燕奕宁才是最出色的那个。
但后来他也不能不承认段鸿飞的确有他无法忽视的魅力。
那么,如果这个时候是他的话,他会怎么来打这场仗呢?
他靠坐在椅背上,听听外头并没有新的动静,又起身拿了剑,走出帐门。
“禀元帅!北真的兵马退向哈尔巴山脉,他们的可汗乌力吉亲自出阵,率领兵马出来迎杀率兵赶上的曾将军,楚王方才闻讯已经又带人赶上,让末将过来禀报元帅!”程敏之迎面前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