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长安之家国长安(2)
每每看到自并州而来的公报,戴公总是把那份文书放到一边,待无人时仔细读,好像能透过一笔一划银钩般刚劲的字体,知道一些公式化语句所表达不出的,那孩子的情绪。
或喜,或忧,或安好。但戴公看到的,只有隐忍,隐忍。
这一次,李郅的书信,他又是看到很晚,以至于都忘记了喝药。
这是李郅在并州给他的最后一封书信了。戴公微微咳嗽着,端起了药碗。那孩子,终于还是要在长安城暗流涌动的时刻回来了。
自窗外飘飞进来朵朵杨花,无声无息的落在屋里。谁都不知道,漂浮不定的命运,是因为怎样的风在激荡着。
戴公向着皇城方向举了举碗,神妙一笑。
☆、第1章
初九,夜黑无月。
燕州刺史窦南林打马走在官道上,随行者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多少年了,即使已不再年轻,刺史还是享受策马驱驰的刺激和愉悦。
此处已经进入京畿,安全自不用担忧,更要紧的是,虽然不知皇上为何急招进京,但肯定很久不能自在飞奔了。
风有些冷。窦南林放缓了马步,微微喘息,毕竟已经上了年纪。
入目的景色有些荒寂,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林木,黑暗中有轻微的声响,仿佛是风,又仿佛是什么事物在窥探跟随着他。
窦南林勒了下缰绳,马儿走得更慢了。笃笃,笃笃。
刺史身上忽然起了鸡皮疙瘩。笃笃,笃笃。马蹄踏破夜色的声音,竟有回音。
好像有另一个自己,骑着马,跟在身后。
窦南林陡然一惊,勒住马。冷汗湿了衣衫。他觉得脊背一阵阵的凉。
他刚才听见的,不是幻觉。马停下的瞬间,他听到身后传来错沓的一声笃,仿佛两把乐器演奏,同时停下,但后面那个乐手不经意让节奏多了一个鼓点。
窦南林慢慢把手按上腰间的刀。催动马匹,一人一马,转了180度。
来路空空。并没有人或马跟在身后。
窦南林长吁一口气。真是老了。这么多年,还是抹不去心底的恐惧。
他放松了身体。准备等着下属们跟上来,然后一起走。
□□的马忽然发出一声嘶鸣。马的感觉,很多时候比人更敏锐。所以当窦南林猛然抬起头时,一切都有点晚。他只来得及看清楚半空中那匹硕大的黑马,以及马蹄上燃烧的烈焰。
在最后一点意识里,他面前浮现了一张苍白的脸。
春日午后总是令人倦怠,尤其在吃到十分饱的情况下。
萨摩多罗盘膝坐在牀上,头一点一点,也斜着眼乱晃。满头棕金色长发随意散落,在阳光里泛着一层光晕。看起来真像慵懒的猫咪。
李郅看着他的样子,有片刻迟疑着,竟是不忍心打搅他好梦。一旁的黄三炮可不耐烦,自家老大一贯是个锯嘴葫芦,他却没耐性。“喂喂,萨摩,快起来有案子了!”
萨摩多罗一激灵醒过来,抬眼对上李郅深黑的眼珠,脱口道:“衰神,给我送银子来了?”
“喂喂怎么说话呢?”黄三炮炸毛,“我们老大是来找你办案子的!”
萨摩嗤了一声,软面条般一倒。
李郅皱起眉,从腰带里掏出一吊钱,啪的甩到萨摩脑袋边。银钱落地的声音,让萨摩倏然睁开眼,一把抓住钱,闪电般塞进怀里。然后一掠头发,眉花眼笑的看着李郅。“哎睡够了!该活动活动啦。李少卿,去哪儿玩啊?”
“跟我来。”李郅淡淡道,转身便走,黄三炮立刻跟上。
眨眼间,萨摩就超过了黄三炮,跟上了疾步如飞的李郅,一把抄住大理寺少卿的胳膊,亲昵的挂在他身畔。“李少卿慢点嘛,人家刚醒了腿脚还不灵便呢……”
黄三炮被甩在最后,说实话他也没看明白怎么萨摩瞬间就贴紧了自己老大,暗暗想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李郅是钱,萨摩是磨。
三炮撇撇嘴,跟上扭做一团往前赶的两个人。
“老大你们来啦!”大理寺内,谭双叶正仔细观看着尸体,见李郅3人到来,招呼了一声。
李郅从不与下属拘泥礼数,道:“有什么发现?”
双叶吸口气,道:“死者窦南林,燕州刺史,来京城看击鞠比赛,昨夜被下属发现死在郊外的黑风林。”
“黑风林?”黄三炮嚷嚷道,“哎呀,这个破刺史,再死出几里地多好啊,那就不是京畿范围啦,这事儿就不用我们管了。”
李郅目光如电,瞪他一眼,黄三炮立刻闭嘴。萨摩揉揉下唇,拍拍黄三炮的肩背。“炮爷这话错了,刺史这等封疆大吏,死在哪里皇上都要派大理寺去巡查的,现在死在你家大人地界上,还省得他出省奔波,这样看,这刺史很知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