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753)
等人都出去了,执画规规矩矩跪下,磕了一个头:“奶奶,奴婢厚着脸皮求奶奶恩典。”
执画这般郑重其事,臻璇有些意外,只是不晓得她所求何事,没有回应,只静静等着她继续说。
“奴婢想将来也能留在奶奶屋里伺候。”执画维持着磕头的姿势,声音平和。
从语调就听得出来,执画很平静,她是做好了打算的,并非临时起意。
臻璇原就想过要试探下执棋、执画的意思,不管如何,她也不想随意就决定了她们的将来,只是臻璇没有想到,执画先与她来说了这桩事情。
“为什么?”既然是开诚布公的交谈,臻璇便问得直接,“留在屋里就意味着嫁得极其普通。”
执画轻咬下唇,认真道:“奴婢喜欢把银钱捏在自己手里。奴婢家里有父母弟妹,生活不易,几乎全靠奴婢的月俸和赏银度日。若奴婢出府嫁人,手上银子少了,拿什么补贴娘家人?”
这是大实话。
臻璇是晓得的,天一院里一等的月俸并不少,况且这几个都极其体面,就算只是传个口信,拿到了赏银也不少,一两个月下来,甚至比得过庄稼汉一年的收成。
执画嫁人之后,即便夫家手头宽裕,也不能让她这么大把大把的支援娘家,若是留在屋里做个娘子,攒些私房还是简单的。
一心一意为了父母弟妹,做女儿做姐姐,这份孝顺和体贴,谁也指责不得。
“家里现在在做什么?”
提起家里人,执画情绪缓和许多。
“奴婢的爹身子不好,娘一个人主内又主外的,隔壁大娘有家裁缝铺子,娘就帮着做些衣物。弟弟如今在一家制墨的作坊里当学徒,每个月都要交学银,等过些年出了师就能拿月钱了。妹妹给娘打下手,她年纪也不小了,甬州嫁女嫁妆丰厚,家里现在要给她攒嫁妆银子。”
这是甬州下层人家的生活,若不是清苦,又怎么会卖了长女呢?
家里开销大,确实需要执画这些银子。
执棋、执画这两个,臻璇素来是看重的,只是相比执棋,执画快人快语,也容易得罪人。
可除此之外,挑不出执画其他毛病,她做事勤快,规矩老实,从没有那些歪七腻八的心思,留在屋里也让人格外放心。
既然执画一心所求,顺了心意倒也不是不行。
臻璇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缓缓道:“我现在只能答应你,绝不会让你随意就嫁了人。并非敷衍你,而是实在没有合适的人能给你定下。你自己既然是这个心思,也就留些心,若有看中意的,我给你做主。总归屋里要留娘子,你伺候了我几年,我用惯了人手还真舍不得换。”
执画听完了这话,长松了一口气。
臻璇能给她这么一个回复,已经让执画喜出望外了,起码现在她的将来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又郑重磕了三个头,执画才起身。
这边才说完了事情,那边听风苑里来请臻璇过去。
臻璇收拾了一番,匆匆赶到,见院子里丫鬟比平日里多些,再仔细一瞧,有几个是其他几房的。
果不其然,进了屋去,在座的人不少,具是在商量清明时的事体。
老祖宗过后的头一个清明,夏家上下格外重视些,而紧跟着清明后小半个月,就是老祖宗忌日,不能马虎,因而前一日昀哥儿周岁都要简单些。
晓得这些都是规矩,昀哥儿在家中受宠,也不用靠盛大的周岁宴来抬身份,臻璇并不太在意这些东西。
清明也好,忌日也罢,都是长房为大头,所以定下了个大概,其余几房的人便先走一步。
郑老太太又吩咐了几句,余下的便让郑氏和臻璇商量。
说是商量,但臻璇从没有操办过这些,认真听了郑氏意思,照着吩咐,把要准备的一样样准备起来。
清明那一日,全家拜过了祠堂,男丁们上山烧香,女眷们留在府里,从天未亮一直忙到了下午,等男人们回来,才各自回房歇息。
昀哥儿周岁小办,抓周却是不能免的。
拜过了天地神明,桌上放了各样东西,昀哥儿坐在桌上还未动手,曦姐儿扭着身子要去抓。
郑氏眼含笑意,抱过了曦姐儿,认真与她说着道理,曦姐儿这才不闹了,咬着指尖盯着看。
昀哥儿左看右看,突然伸手抓住了一只笔,还不等观礼的人说吉祥话,他又迅速出手抓起了一柄小算盘。
作为皇商人家的嫡长男丁,抓笔和算盘那是最最合适最最让人欢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