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臣(35)
他上前一步,走的极近了。
“何安。”
何督公连忙应了声是,没料得赵驰却抬手勾着他下巴抬了起来,茫然的就对上了赵驰的视线。脑子轰就乱了。
“殿殿殿殿……殿下?!”
赵驰笑了笑:“我是不是这么可怕,你非得低头说话?”
殿下也靠得太近了吧?
连嘴都要贴过来了!
然后赵驰抬手帮他把鬓边一缕乱发勾道耳后:“那过几日见。”
“是、是!”何安慌的不行,嘴唇动了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眼睁睁的看着殿下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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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徐逸春的话引用自明徐贞明《水利议》
第十八章 红心
赵驰虽然只饮了没多少酒,回府的路上,只觉得有些醉,那日头、那路边的野花、连河边的柳树都在随风晃悠。
等进了府倒头便睡。
梦里幽幽的……倒回到了他生辰那日,是腊月里间,快到年三十跟前。
他由王府街经东安门、东华门、路过文华殿,进了东六宫兰贵妃居所。
若是按照旧日惯例,兰贵妃早就会准备好长寿酒与长寿面,等着他入宫探望。然而今日不同,栖桐宫外有宗人府的属官层层把守,从大门看去,里面有不少人影走动,乱做一团。
“皇叔,这是怎么了。”赵驰问时任左宗正的的燕王赵致远,“我母亲可在里面?”
“驰儿出宫吧。”燕王脸色凝重,“你母亲怕是不能见你了。”
“为何?”
燕王从怀里拿出一个红纸包,递给赵驰:“兰贵妃让我给你的,是你的生辰礼物。她……做错了些事情,要搬到乾西五所去住了。”
“西五所?那不是冷宫吗?!”赵驰一惊,“皇叔——”
话正说着,在栖桐宫内当差的首领太监已经是碎步出来,对燕王道:“王爷,兰氏的东西都收拾起了,这就可以搬去西五所。”
燕王嗯了一声,便有诸多太监拦了路,喝道:“宗人府办事,闲杂人士退让。”
那首领太监引着赵驰到了路边,过了阵子,便有人带了兰贵妃出来。
他母亲早就卸了红装,去了昝钗,一身粗布新衣,脚下一双布鞋走出。
见他在旁站立。
虽已有凄惨神色,但还强笑道:“驰儿莫怕,我只是换个地方住而已。”
说完这话,便被人推搡着走了。
赵驰似梦似真,只呆呆站着,等这些闲杂人等都走了个精光,才低头去看手里那红纸包——他手早就冻僵,几乎是抖着把那纸包拆开。
里面一只精巧的金镶玉镂空珠子。
他惨然一笑。
跌跌撞撞的往回走,路过栖桐宫侧面那条路时,有个小太监跪着给他道喜。
恭贺新禧。
何喜之有呢?
“你看着不大,叫什么?”他问小太监。
“奴婢是直殿监的洒扫太监。”那小太监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回答,“奴婢叫小安子。”
“小安子。新年平安,倒是应景。”他道,“抬手,赏你了。”
他将那装着珠子的红纸包随意放在了小太监手里,跌跌撞撞的走了。
……小安子……
小安子。
赵驰睁眼,恍惚看见一轮皎洁月牙。
他想起来了……
原来那个小安子,就是何安。
门被人推开,白邱手里拿着张便笺进来,见他醒了道:“殿下醒了,这一觉可睡了不少时候。”
“嗯,难得睡得沉。”赵驰伸了个懒腰,“可是师父来信了?”
“殿下自己看吧。”白邱把便笺递过去。
便笺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一句话:“不当上皇帝,跟白邱就别回来。天算子。”
赵驰噗嗤就笑了出来:“相隔千里远,估计得飞残好几只信鸽,就为了捎这么一句话。还真是师父的风格。”
“这足见他是认真的。”白邱语重心长道,“殿下师父什么性格,您还不知道吗?”
赵驰叹了口气。
“我没想过当皇帝。”他道,“出生太低,母族衰落。当不了皇帝的。”
“不想当皇帝,殿下在倾星阁带着便是了,何必回来。”白邱道。
赵驰翻身起来,斜坐在榻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我生辰那天,母亲被带去冷宫。”赵驰道,“不过有意思的是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赵驰品着茶,看着外面那月亮,笑而不语。
*
喜乐在家里左盼右等,终于见人回来了,就是何安魂不守舍,上下打量也没见着血迹,这才有些放心。
“还好没闹出大事来。”喜乐松了口气。
“那我去准备晚饭?”喜悦问,“张大厨说今晚给我炖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