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臣(22)
亦或者说他自己。
第十一章 筹谋
喜乐烧好了水,进来看见喜平那血呼淋的模样,脸色也不变,大约是跟在何安身边久了,见怪不怪。
喜平不便说话,抱拳行礼后安静退了出去。
待焚香沐浴后,换了皇上赐的蟒袍,一个人去了书房,又点了一柱昆仑香,何安这才郑重其事的把扇子打开放在桌上铺上的缎子之上。
半天没法儿落笔。
又取了宣纸过来写字,本想好了要写什么,可是一想到是给五殿下写,千言万语似乎又都道不尽心中万一。
到最后思绪纷乱,再抬眼,天边已经挣破一丝橘红,几乎要全亮了。
何安心里依旧想不明白,刚搁下笔,喜悦推门而入道:“公公,咱们吃饭去吧,我饿了。”
“怎么是你,喜乐呢?”
“喜乐不敢进来,说怕您一夜不睡心情不好,容易挨骂。”喜悦有点傻乎乎的说,“师父,一整夜了,若是真写的不满意搁几日再写?”
何安皱眉:“说的什么大不敬的话,殿下吩咐的差事还要耽搁?要是在宫里,贵人交代下来的事儿,你这种偷懒的货敢不敢说‘搁几日’?养你喂你不是米,怎么生出这等没用的奴才。”
喜悦缩了缩脖子,心想果然是容易挨骂的差事,要不是自己饿得慌,不然也不来。“是我嘴欠,我错了。要不师父您先吃点早饭再写呗。昨儿晚上回来就没吃东西,水也没喝一口的。”
何安就跟没听到似的,转而坐下来自言自语:“做奴才的得想些办法给殿下分忧才是,只顾着自己这点小心思,写点莺莺雀雀的东西,送过去,殿下也是瞧不上的。”
“督公说的对。”喜乐道,“有您这样的心思,不怕五殿下不宠爱您。”
何安置若罔闻,琢磨道:“殿下这会儿操心的乃是封藩的事,长远点也是在京城立足的办法……若我有什么办法能解决了殿下心头这个事儿,那殿下……”
他敲了敲桌子,皱起眉来:“这简直了……”
喜悦问:“公公,封藩不好吗?我听说多少封个亲王郡王的,封地供奉好几万石的大米,能烂在谷仓里一辈子都吃不完呢。”
“……”何安瞪他,“你除了吃吃吃还知道什么?!”
“我、我就是想,您也没问过殿下的意思啊,兴许五殿下就是想着封藩了好找个地方逍遥自在呢,对不对。”喜悦嘴硬的说,“您都说了,咱们做奴才的要紧的是要多揣摩主子的意思啊师父……”
喜悦这话说完,何安有点失魂落魄起来。
他是把五殿下当做一辈子的主子侍奉,可五殿下怎么想呢?自己入得了殿下的眼吗?殿下如今有事儿要做,怎么不用眼跟前儿这奴才呢?
是自己使唤起来不够顺手?
……又或者是御马监提督这位置太低了。帮不上殿下什么忙。
想到这里,又恨起来。
关赞那个老东西,都几年了,还不死。平时谨小慎微的,连个错处都抓不着。这御马监一日不是自己的,号令四卫营就不是名正言顺的事儿。
“让喜乐收拾收拾,我去趟大内,给皇后娘娘请安。”何安心里有了计较,对喜悦说。
“公公,您字不写了吗?刚不是说搁几日写字的话就是没用的奴才吗?”喜悦问。
“……”何安瞪他。
喜悦极无辜的看回去。
“我就觉得,你这脑子怕是早让狗叼走了。”何安没好气道,“不然也不至于成天说些让我生气的话。”
*
与此同时,五皇子府上。
白邱已早早到了书房,手里端着副骨牌玩吧,没过多会儿门外便有声响,赵驰推门而入,见白邱已道了,便唤了句:“白参书起得早。”
白邱“嗯”了一声,起身问道:“殿下面圣至今有几日了?”
“今日应该是第四日。”
“殿下要一世平安,自然还是封藩出去的好。”白邱又劝他。
赵驰安静了一下:“白参书你应该清楚,八年前我养母兰贵妃甚得圣宠,我外公兰靳又是大端朝龙威将军。怕是风头太甚,遭人嫉恨,无端那陈宝案就又被掀了起来,说是一失踪多年的罪人未死,东厂抓入昭狱,所得罪状直指兰家。兰家倾覆,我母亲也被送入冷宫。后来……想不开,一丈白绫自尽了。”
“这些属下知道。”白邱道。
“故而我要一世平安做什么。”赵驰说,“养育之恩不可忘,我苟且偷生不能替母亲与兰家翻案报仇,与禽兽何异。”
白邱叹了口气拿起一张骨牌,写着太子:“殿下看起来是太子一党,但是东宫怕不会支持您留在京城。兰家虽然倾覆,然而廖玉成乃是兰家军旧部,您的堂舅亦在他庇护下。如今廖玉成官至开平都司都指挥使一职,随时可以策动大军回到京都,对太子来说是个心头之患。您回京后封藩入封地,从此尘埃落地,皇后和太子才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