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一沉浮(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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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屏山西南方向数里外,有一座常年被烟雾笼罩在内的城池,唤作烟城。
沈非玉入城时,正是清晨雾浓时分,铺天盖地的烟雾如影随形,步履带出一丝烟,转瞬又融入进周遭环境,道路两旁的房檐黑瓦影影绰绰,像是雾中混进了十几双眼睛。雾气隔绝天光,往上看只有灰蒙蒙一片,叫人凭空生出些许惶惶之感。
早起的小贩挑着担子在雾中穿梭来去,脚步放得很慢。
沈非玉叫住一名小贩。
得知他要去城郊古宅,小贩面色一变,打量沈非玉的目光顿时十分古怪。
约莫是看沈非玉面嫩,年纪又小,小贩拧眉,操着一口叽里咕哝的地方话咿咿呀呀,沈非玉仔细听了片刻,才知对方是告诫他千万不要靠近那座古宅。
“去不得去不得!”小贩摆手说,“小娃去那作甚?那地方死过人,住进去的都死了,现在那边早没人啦。”
沈非玉心下起疑,却还是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得把东西带到才行。”
见沈非玉不肯改变主意,小贩叹了口气,同沈非玉指明方向,随后挑起担子,一步一沉的消失在迷雾中。
古宅在烟城最北面荒郊,入目皆是遮天蔽日的三人合抱粗大树,层峦叠翠间,古宅的飞檐黑瓦露出浓墨重彩的一角。树下生着一人高杂草,密密麻麻的,遮住了通往古宅的道路。
看起来果真如那小贩所说,许久未住人了。
左右无路,沈非玉只好从杂草中趟过,途中,手掌被某种叶片锋利的植物划出一条血线。
沈非玉抹干血迹,并未上心。
穿过杂草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扇斑驳的木门,拿手轻轻一戳,门板咯嘣两下倒地,荡起灰尘。
沈非玉:“……”
天地可鉴,他不是故意弄坏人家门的。
“有人吗?”沈非玉试着敲了两下墙。
无人应答。
难不成师兄骗他?还是说他找错了地方?
沉思间,院内忽然传来咔吱一声,好似有人推开了古旧木门。
沈非玉又耐着性子扬声问了一遍,依旧无人应答。
或许方才是风吹开了门吧,他想。
正准备离开之际,院内忽响:“咳咳咳。”
沈非玉猛然回首紧盯院内。
总不能这也是风声吧,那这风得多瘆人。
思索再三,沈非玉决定进院看看。
这是一间二进四合院,中间院子十分宽敞,一眼看去毫无遗漏,只一张石桌,三大缸水缸。走近一看,水缸蓄满了水,表面飘着浮漂,映不出人影,也瞧不见水底。水缸显然在这个位置放置了很久,久到缸底周围满是青色苔藓,混着水缸剥落的褐色外壳,颜色驳杂无序。
沈非玉回身走了几步,打算进屋看看,猛地想起,烟城近两天未有下雨,水缸里的水从何而来?
少顷,沈非玉拔足狂奔向门口,然而不等他靠近,数十道人影先后从屋内、树丛蹿出,挡住了去路。
来人身着黑衣劲装,手执双刀,腕部露出一截妖异的蛇形纹身,竟是魔教中人!
再一回头,水缸里冒出三人,与堵他去路的魔教形成前后夹堵之势,沈非玉无处可逃,不自觉捏紧了怀里的信件。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大师兄叫他来此是为了杀人灭口?
陆纪明缘何这么做?他们二人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把东西交出来。”魔教为首之人上前一步,恶狠狠的盯着沈非玉。
沈非玉移开手,强忍着惊骇说:“什么东西?在下只是来此探亲,诸位鸠占鹊巢,还问在下要东西?恕在下不知。”
听上去倒是镇定,可是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他。
那人冷冷一哂:“别装傻,你难道不是从凌绝派来的?事到如今还能如此镇静,难不成,你还以为这是你们大师兄给你开的一个玩笑?”
沈非玉闻言心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诸位说的凌绝派在下略有耳闻,尤其是凌绝派如今掌门洛闻初,数年前率武林正派击退魔教,还江湖武林一个安宁,立下不世功。”他这一通说辞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魔教之人痛脚上,就在为首那人即将暴起时,沈非玉话锋一转,“可是诸位请看,在下手无寸铁,不过一个两袖清风的书生,怎么看,也与那舞刀弄枪的江湖中人相去甚远,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魔教众人一看,确实,眼前的青年眉目带有三分江南人的温婉,明眸皓齿,面容白净,整个人斯文秀气,还真不像练武之人,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众魔教狐疑的盯着沈非玉,讨论渐起。
“看着是不像啊,生得那么白嫩,哪里像是个会武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