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摘下高岭之花(75)
平静、慵懒、无奈,偏偏没有方才几乎溢满的悲伤,唯有微微泛红的眼眶证明了真的有泪水从这里流出过。
糟糕,药水好像用多了。
她眨了眨火辣辣的眼睛。
就这么努力睁大眼睛克制着快要冒出的生理性泪水,凌玥怀中的流云通识微微发烫,正是有人联系的征兆。
弱水哪只三千瓢:“你到了?我还要一日。”
弱水哪只三千瓢:“我路过江州给你捎了点土特产,酸菜、甘蔗还有足有床那么大的草席,给你带回山上去!”
弱水哪只三千瓢:“对了,你搞清楚西跨院里关的到底是什么没有?”
“无论是什么,反正肯定不是我娘。”
可没有哪个为夫君守节的寡妇会穿的那么艳。
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完,凌玥将流云通识扔进了锦被,脑海中又闪过了门缝里的那只眼睛。
黑色多、眼白少、还有取代血管的黑色纹路。
这令她想起了自己入魔时的场景。
可能吗?
云湖侯府的西跨院里关着一个魔头?
六岁的她没能揭开的秘密,如今的她总算抓住了蛛丝马迹。
思路千头万绪,凌玥还没找出最正确的那一条,手边的流云通识就又烫了起来。
望了望头顶的纱帐,她拿起令牌,还没等进入“叙话”,令牌里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三师妹,怎么样,云湖侯府那群人有没有为难你?大师姐配的催泪水好用吗?”
“我让小的们一口气在流云通识上发了上百贴!确保连西边那群蛮子都能听到你回云湖的风声!要是还不够,我们就去城门口贴大字报,见到人就念!”
段情唧唧哇哇的说个不停,语调极为兴奋。
“你家那群老家伙比师父还落伍,却偏偏要面子的很,反将他们一把肯定非常爽!”
“为兄已备好三十刀斧手,就等你祖祭那日摔杯为号,咱们一起杀进侯府!”
想了想山上修为在炼气到筑基不等的三十个师弟师妹可怜兮兮的模样,凌玥用仅存的良心回道:“不用三十,把最好看的那个派过来吧。”
“……没想到师妹你竟然这么想念为兄!”谁知,这句话引得段情顿时拔高了一个音调,声音还带上了丝丝哭腔,“你是不是在那鬼地方被欺负了?小玥,你等着,师兄这就……”
“你傻吗?”凌玥无情的打断了这个戏精,“我说的是小师弟。”
第38章
九月十六,天蒙蒙亮。
凌玥梳洗完毕, 将黄历上的“诸事不宜”划掉, 一笔一划的在原位置写上了“挡我者死”。
甭管有用没用,起码气势上绝不能输。
此时云湖侯府还没有苏醒, 从二楼往下望去,院子里那一片白花花的布幡和涂着艳丽腮红的纸人都分外辣眼。
说真的, 大家都修仙这么多年了, 为什么还信烧什么有什么那一套啊?
再次感叹家里老顽固们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凌玥拿起架子上的外袍, 披在了身上。
镜子里,一袭白衣的少女坐在窗前,与今日当真算得上是绝配。
关于玉泉山这谜一般的丧服选色,也不是没有弟子提出过异议,毕竟都是花朵般的年纪, 又不是修炼多年的老妖怪,谁想让自己的二八年华只有一素到底的白色呢?
凌玥至今都记得师父玉柄是这样回答那位师妹的:
“因为这就是丧服啊!”吊儿郎当的道士一脸的理所当然,“跟我玉泉山作对还能看到明日的太阳,不可能!”
“当初祖师爷就是觉得每次搞死了对手还要换衣服太麻烦, 就干脆把咱们的宗门服饰统一定成了白色。”
“虽说你现在修炼还不到家,但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从梳妆匣里拿出一根羊脂玉的簪子,凌玥一点点的将它别进了脑后的发髻。
今日之战, 她绝对不会输。
“老姐?起了吗?”
楼下传来了规律的敲门声,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凌湛的呼唤。从凌玥的视角来看,这位堂弟难得穿上了一身素白, 衣袍上身极为挺括,甚至还绣有蛇蟒形状的银色暗纹,配上头顶的白玉冠,到还真的有了几分侯爷的样子。
如果他身后不是跟着一整排捧着菜盅的小丫鬟的话。
从梳妆台上的花瓶里取下一瓣鹅黄的花瓣,凌玥对准堂弟丢了过去,“傻小子吆喝什么呢。”
凌湛寻声抬头,鹅黄色花瓣正好落在了鼻尖,透过花瓣不规则的边缘,他看到了倚窗而站的堂姐,面容是素白衣衫和羊脂玉簪都压不住的明艳,却又带着勃勃的英气,与上京城里那些羸弱又安静的大家小姐很是不同。
像云湖中亭亭玉立的白莲,又像是金盏银台上盛放的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