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灰(50)
“卿儿啊……”
他的额头低垂,慢慢抵上那块木碑,“我的卿儿啊……”
“反正也熬不过了,我下去陪你吧……”
他熬了一年又一年,终于,在经历了无数湿寒的季节里,在这个刚过了春寒的年头里,他选择了结了自己。
草木有枯荣,人生有命数。
或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熙华随他一起上山,在快到墓冢的时候独自离开了,给他与颜如卿单独的相处空间。
头顶上的天空阴云渐渐移开了,隔着纤薄又透着灰白的云翳边缘,与另一半天空的蓝天白云针锋相对。
她眼皮猛地一跳,心头乱糟糟的,总预兆着会发生些什么事情般。
她把脑海中的要紧事过了一遍,察觉不出什么,转身抬头,看见那山头露出来的一点红时,不敢置信地立在原地。
阿喜看着她脸色突然不好,“怎么了?熙华小姐?”
熙华提着裙摆,风驰电掣地朝墓冢奔去,甩起的发尾在空中摆过一个凛冽的弧度。
她心头疯狂地祈祷着念道:“不会,不会,应该……不会的……”
即使她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不可能,她也存着一丝希冀盼望着。
天空的阴云又退了一步,反而压得更加低了,似乎要落雨了。
而另一边,露出了几道灿烂的阳光,温和地洒落,投盖在那一小方山丘上,还有几许光线,飘入了崖底。
那阳光所照处,一个月白的身影背对着静坐着,低垂着头颅,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如果没有看见那落在野草间蜿蜒流淌的鲜血。
湿软的土壤上,漫着浓烈的血腥,掩盖了青草的芳香。
天空半是晴半是阴,这地上的人,隔着一道距离,也成了生死别离。
阿喜见了,满脸惊慌失措,结巴着道:“熙华小姐,这……这……”
熙华沉静地注视了片刻,认命了般,哑着声,“罢了……”
“终究如此……终该如此……”
她越过那个人的背影,望向那块木碑。
那木碑起先什么也没写,五年前,他亲手在木碑刻了字。
上面笔走龙蛇地印着:“至余所爱。”
长风席卷,白驹过隙,晃眼间光阴逝去,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湮灭在这盛世的风云残卷里。
滋味如何,回味如何,受过的人才懂。
这世间天道无常,因果循环,可兜兜转转,也逃不过情之一字。
当初如是,现在亦如是。
那被他捏在手里的木棉,嫩黄的花蕊染上滴落的鲜血,整朵花都带着红。
花开花落几朝,山丘上的土坡旁新建了一个墓冢。
有过路的村民疑惑又好奇,四下打听,寻问不到结果便也作罢。
这里林深幽谧,春季草长莺飞,时有飞鸟停歇降落,围着土坡转着脑袋,豆子大的眼打量一番后,又倏地展翅,朝广袤无垠的天空飞去。
碧宇广阔,白云飘卷。
人世过往,尽作云烟。
End.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了……
这篇文写得其实不太满意,第一次写文真的很垃圾。
虽然没什么人看……
预计还有两个番外,明天更吧
第32章 番外一
一座喧闹而破败的花楼里,盈溢着人们满堂欢语的笑声,楼上的厢房内屋门紧闭,此时还是大白天,就有几声喘息和娇吟从其中传出。
一个瘦小的少年抱着比他还高的柴火,步履维艰地走着,有大半的柴火几乎是拖在地上 被磨坏了一角。
他脸上满是灰尘,脏扑扑地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只剩一双露在外面清澈的眼,平静而没有波澜,没有寻常小孩的活气和生机。
他一脚踢开柴房的门,把柴火放好,似乎轻松了般地沉沉喘了口气,然后在一旁倒下。
柴房里除了柴火外,还有一张铺在地面的床褥,上面的褥子和棉被破旧又单薄。
这好像是他休息的地方,他浑身放松地躺在床褥上,睁着眼看着上方黑漆漆的木板。
这座楼年久失修,很多门窗不牢固,被风一吹发出吱呀嘎啦的声音,刺耳得很,刮着人的耳膜。
顺着风声带来的,还有那些淫词浪语的歌调,以及楼上不停溢出此起彼伏的□□。
和着成了一曲魔音乱耳,激荡着人的心神。
不过他很平静,仿佛没有听到这些声音,又仿佛是习惯了,那跟呼吸空气一样是每日的常态。
“阿离!阿离!”
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穿透了那曲魔音,是悦耳的神曲。
莫孤离缓慢地起了身,看向门口,恰在这时,那倾斜是房门被人突然打开,力道之猛,震的破败不堪的木门要掉下来。
“阿离,你吃午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