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走到窗边伸手拉起窗帘，果然路易正满脸疲惫地蜷缩在角落中。

“不要理我！”他拉回弗兰克手中的窗帘，又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弗兰克蹲在他身边，道：“陛下，您不该躲在书房中，很多事情都在等候您的圣裁！”

路易垂着头还是一声不吭。

“陛下？”

路易抬起头，望着弗兰克。那眼神把他吓了一跳，弗兰克第一次看到这个一向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流露出这种恐惧的眼神。

“我很害怕，弗兰克。”国王道，此刻他更像一个孤立无援的殉难者，“我的人民在背叛我。”

“陛下……”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恨我？在我登基的时候，衷心祝福我的人不就是他们吗？可他们现在却想杀了我！”

“您多虑了，您很安全。”

“就在今天，这扇窗外就有人嚷着要把我们送上断头台！”

“这是些极个别的极端分子，他们不会得逞的。”

“哦，会的！”路易哭道，“他们会的！我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的，但没料到会来的这么快！我害怕，是因为我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他又扬起头看着弗兰克，“一个国王可以震怒，但却不可以害怕！我不能让凡尔赛宫看到我的害怕，不然他们就更惊惶失措了，尤其是王后，她已经怀了孩子……我不能让她受到惊吓……我不能让他们受到惊吓……”

“整个凡尔赛都会为保护国王而战！”弗兰克铿锵有力地说道。

“这是命运，弗兰克，谁有能力扭转命运的安排！”路易道，“只是我不明白，他们称我为小国父，他们都曾宣誓效忠于我；我那么爱他们，我愿意为我的人民奉献我的一切，他们为什么要恨我呢？”

这个问题，弗兰克无法回答。他怎么能告诉他民众渴望的是自由和平等，而这一点恰恰是封建君主最不能给予的。他只能静静地站在路易身边，用自己的灵魂安抚他激动恐惧的灵魂，祈祷这场灾难能尽快过去。

第五十四章 意外访客

当弗兰克疲惫不堪地回到府邸，已经是半夜时分。他曾经预料过这严峻的形势，但是没有料到这场风暴回来的那么迅速、那么猛烈。这将是场动摇法国的风暴。他有这样的预感，这种预感来得迅猛而强烈，令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奥马尔早已站在门口等候了。

“老爷，”他道，“有一位先生等着见您。”他的神情十分古怪，但是弗兰克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留意。

“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访？”他道，于是他走进了客厅。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正站在壁炉前，他背对着这间屋子的主人，使他暂时看不到自己的面貌。但他显然听到了弗兰克的脚步声。于是他说：“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公爵大人。”

弗兰克闻言，猛地停住脚步：“您是……”

“怎么，您已经想不起我是谁了吗？”他转过身来。

“查尔斯爵士！”弗兰克难以置信地叫道，因为这位爵士在“波伯士事件”中受到牵连而被驱逐出境。

“请叫我公民查尔斯，亲爱的公爵，我已经放弃了爵位，加入人民的一边。”查尔斯道，并很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看样子您似乎并不十分高兴见到我。”

弗兰克道：“事实上，我想不到您会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回到法国，所以吃了一惊。”

“危险？”查尔斯复述道，“怎么，您还认为一个地位岌岌可危的国王的命令还会有可怕的效力吗？”

“注意您的谈吐，公民阁下，法国还是君主制的天下！”

查尔斯大笑起来：“啊，真的吗？连远在普鲁士的我都已经听到了《马赛曲》的声音，您却没有听见吗？”

“和您讨论这个问题毫无意义，您立刻离开此地，我就只当没有见过您。”

“恰恰相反，”查尔斯道，“因为我是为您而来，也许是救您而来。”

“荒谬！您不怕我把您抓起来吗！”

“阁下，让我们简单分析一下局势吧。”查尔斯冷静地道，“您认为国王还能撑几天。”

“我警告您……”

查尔斯不耐烦地摆摆手：“认清现实吧，旁多瓦公爵。姑且听我一言，如果您认为我说的话不值一听，我立刻离开此地如何？”

弗兰克考虑了一会儿，道：“您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加入我们一边，我可以保障您的安全，尤其是凯瑟琳的安全。”

“您，”弗兰克轻蔑地嘲笑道，“一个流亡的政客加入了暴民的行列也不过是个失败的暴民。”

“您小看了这些暴民的威力。”查尔斯走到窗边，毫无顾忌地猛地打开窗子，“听听吧，这就是暴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