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乐谙(83)
既已知濮阳满的性子执拗,放不下牢中之人,又单单将他一人放在门牢,岂可不出事?
待到王儒自门牢里间被一药箱子而出,濮阳满将黑衣斗篷的沿帽盖了下来,尾随其后。
王儒这一路沿着宫巷而走,他一路藏身也算容易。
哪知王儒走了许久,明明在一角门处择了右边的宫道去了。走了没几步,却有凝着一张脸,拧了眉头改了方向。
濮阳满看得心焦,也当真是没了法子。
妖王宫的宫巷道路众多,他不识得宫内道路,也只得随着王儒一道走了。路遇几队的亲卫巡查,躲过去也花了些功夫。
他追着王儒,一面儿想着问他一问有关孟宛筠伤势,以及医治之法。她那样重的伤,不用以术法,辅之灵药,怕是难以治愈的。
何况,这宫医不过一介凡人。能有几多本事、
另一面儿,他亦想随之身后,可寻着幕后主子,一探究竟。在军中那日子,他练得便是查察前势的要务,跟踪一事,也是实在算不得什么。
......
王儒辗转踌躇几回,来得却是响秋殿。
过了那巷子红磷花,便到响秋殿前门。红色在夜间更显得深沉,凝着月光便冷了几分。
夜间的红磷可真不是一处好的风华。王儒眼睛扫过一地花草,心头如是念道。
他这脚步停在殿门前,又停了下来。此时是夜间,照着自个儿往日的规矩,怎么也不该来到此处。
里头那位小主子,身娇体贵,引出他多少从未做过的事儿。
似将她自千机殿一路抱回来,又似他一人埋头在宫医阁研究了几日几夜的妇人癸水症候,再似现下插手不该插手之事。
今日早间,他还未从到宫医阁时,乐谙便在那处等着了。
晨起雾气大水汽重,她披了芙蓉色大氅,身子全然罩在里头。身后只随了一名掌事宫婢。他若没记错的话,那宫婢该是名叫幸雨。
两年前,被妖帝打回原形的那次,是他前去医治的。
......
王儒赶忙进了里间,放下身上背着的几本医书,行了大礼,“下臣见过殿下。”
她如今大了,许多时候也便都将那个“小”字隐了去。
“王宫医不必多礼。”乐谙自择了一处位置坐了。
王儒现今细想,他与她其实每每半月便会相见。每隔上半月,依照宫制,该得例行去请平安脉。
是如何一次比一次上心的,他也不知。将自个儿一颗真心全给出去的,该是抱她回响秋殿那次了。夜间是如何忧心难眠的,他记得十分清楚。
他依旧拱了手,十分恭敬,“殿下今日来此,不知所谓何事?”
乐谙素净的一张小脸上,浮上一丝丝柔意。这位宫医,虽未有多言几句,却也是相处了许久的一位了。素来办事妥帖,亦是那日出援手帮她之人。
“我今日贸然前来,是有一难事,来求大人。”她道。
宫中的礼仪规矩,尚嬷嬷教的差不多了,她亦学的差不多了。在宫中该自称什么,唤妖帝什么,如何御下......
在这里间,她觉着心安,也便顺口改了自称。
王儒一愣,随即道:“殿下折煞下臣了,您有何事,吩咐便是。即便是万难之事,下臣也可想想法子,替殿下办了去。”
......
幸雨这遭面色不大好看。
这位王儒宫医素来是什么性子,在宫中可不是件秘密了。
他这张脸生的俊俏,周身气度也是一等一的好,本是天生惹人追捧的主儿。可他自个儿却是个极其怕麻烦的,别说逾越之事,就是多劳他帮个小忙,他也不一定会应承下来。
用他的话讲。一介凡人就该又凡人的样子,寿数那样的短,还管其他破事儿做什么。只需做凡人该做的事,那该拿的俸禄,好好过活便可了。
如今小主子也只是说了一句,还未将事情挑明,他怎的就一口答应了。
应承下来的言语,还如此......如初谦恭。
瞧着总觉着不大对。
而乐谙后头求他去办的这事,就是晚间门牢一事。
*
辗转几下,他是存了私心的。还是来这响秋殿回了差事。
妖帝该是还在千机殿,近日的事情闹得大了。老臣们连番的来千机殿请命,妖帝怎会清闲,现下该是忙得不行,不会在响秋殿多留。
右手将药箱带子攥得跟紧了些。
走上前去,以左手扣响了门扉。
值夜的小宫婢为其来了门,见是熟人,便恭恭敬敬请了进去。带着到了偏殿正厅,奉了清茶。
那宫婢一福身子道:“王宫医稍候片刻,小殿下此时还未安寝,已差人去通报小殿下了。”
王儒颔首,便坐在下坐等了。独独是手心冒了冷冷一层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