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乐谙(81)
过了会子时候,扶修正色同她道:“这事你不要管,知道了么?”
他说了这话,便知乐谙多半是不会听从。
果真,她亦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眸子里满是愁气,“那,阿修打算如何处置她?尚嬷嬷同我讲过其中利害。其实也可拿她出去换一时太平,那些人就该闭嘴了。”
......
朝堂之上,哪有这样单纯实在的事情。若真如她口中这样简单,将一个尔璇推出去,便可化解的话,当真是要五界太平了。
“傻丫头,哪有那样简单的事情。这制衡之术下,容不得偏颇过大,亦容不得一方大势。”
尔冬与尔璇一事,二人皆是宗室之人,还与焦当将军的得力副将有关。真相若是明面儿上公之于众,岂非宗室势微,淳王府势大。
于之后他要做的那事,牵扯深大。
妖王都怕是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她合该早些离开此处。
*
宫廷深深巷道深几许,牢狱蒙蒙情人念狱门。
后几日一午夜,阿佐带一男子,着黑衣斗篷穿宫巷而来。那人便是胥淳外室私生之子,濮阳满。
他虽是不知晓为何进宫,却也未多思量便随着来了。妖帝于他,可谓再造之恩。那时他母亲刚被淳王府那位女主子害了去,遇着妖尾卫,他哪敢多同他们说上一字半句。见着撒腿便跑,而后扭打之下,使了术法出来,两边皆是伤了。
他运气不好,胳膊伤到了精要之处,断去了左边臂膀。
黑衣斗篷之下,他左侧臂膀便是空空一袭袖子,卷着打了个结,挂在那头。
临到宫中门牢,他心头那股子焦灼愈发的深了。
赶着走了几步,追上了阿佐,“佐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到哪里,去见何人?您告诉小的,也好让小的明白一些罢。”
阿佐这回算是老道。摇了摇头,眼睛直盯着前头瞧,“不必告诉你,前头便到了,你自己好好把握些时候,能多说几句便多说几句。里头的人,过得可不爽快。”
说罢,走得比前头还要快些。
濮阳满反应了一瞬,提脚赶了上去。
......
宫内门牢相比重牢天牢,建的还算温和些。玄色门栏瞧着冰冷非常,上头却挂上了两只大红灯笼,冷热相斥之间,显出十足的诡异之气。
濮阳满随阿佐至门前,左右还是踌躇,便相阿佐求助:“佐大人,这......这是何等地方。”
阿佐拿出腰间令牌,予守卫一验看,守卫将门打开。
他道:“进去罢。她在等着见你,抓紧些,你可只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已是左右调拨,四下安插自家守卫拖出来的时刻了。
看他还是呆愣,阿佐都替他急了,推了他一把,“愣着做甚,快去!”
......
门牢进到深处,愈发阴冷,他挂着斗篷的身子都觉着阴风穿堂,寒凉的很。
一排灯烛直到尽头,他依稀便瞧见了那人,只是瞧不分明。
眯起了眼,真将那人身形瞧明白了,瞬间的便哑了嗓子。
门牢之内,囚服之下,刑柱之上,玄铁链子绑着的那人,姓孟,名宛筠,乃是他心尖尖儿上的人。
他嗓子喑哑,唤了声:“筠儿......”
孟宛筠手脚被缚,许是吊绑着时辰太久的缘故,唇色白的吓人,一时间的脑中发懵。那声音是梦中而来,清晰又绵远,听不真切。
许久,她方使了大气力,抬起头掀了眸子瞧了眼。
两厢对视,彼此皆是不同。她不是日日趾高气昂,命他做这做那的孟府大小姐了。他亦不是事事迁就于她,伴着随着的小侍从。她入宫已有数月,二人栽难有偷偷一同去山头瞧日出的日子了。
真,恍如隔世。
“咳......小满子,当真是你。”她这猛地一咳,整个脏腑都随着疼了起来。
她与尔璇一同被押解至此,相隔却是甚远。
自古本无掌事宫女自戕,主子们也要连同受审的先例。只不过,此事牵扯焦当将军的亲信副将,又有两派之人相互加罪。她们若不在此,那整个郡阁的婢子内侍,只怕都已成亡灵。
如此,被保一郡阁之人,受罪的倒成了她们二人。
孟宛筠此刻心头欣喜,虽是沧海桑田一般的境遇。但可幸妖帝不欺小女子,终是得见他一面。
见他性命无虞,心竟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
濮阳满这一奔走,推了半掩牢门撒腿跑将进去,手忙脚乱将她身上玄铁链子解开“筠儿!”
那玄铁链子其上就插着钥匙,似安排好了等他来开这锁。
他再无暇顾忌其他。心痛如绞是个怎样的感受,他今日终是知晓了。母亲死时,他不在身边,多的是遗憾悔恨;断臂之时,血流如注却也不是这般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