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人间(34)

说到这里,huáng伯伯抬脸看看表情平静的江鸽子。

哎……到底是生来的杆子爷,瞧人家这城府,当真是端的住的。

再看身后这三位,也是一样的十八岁。

想到这里,他站起来又施礼说:“杆子爷,求您老高抬贵手,我们愿意包三年全街的尾戏份子,您老宽宏大量,就放过他们几个不懂事的吧!”

尾戏就是年尾给籍道开国帝唱的那场年戏,这个是杆子爷每年都要贴钱的。

闯祸的邓,何,林三家都真心不是有钱的户口,就是一般的小中产阶级,能做到连贴三年尾戏,已经是很重的礼了。

江鸽子心里啧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这事儿是违法的,我不计较你们了,你们去自首吧。

却不想,他身后慢慢悠悠传来一句话:

“那啥,我的那个行李,你们啥时候给我送回来啊!”

这人是谁啊?

屋子里的人一起抬头看连赐。

再看看江鸽子。

江鸽子微微挑眉,连赐便特别委屈的样儿,快步走到那几个野孩子面前。

他弯腰拉住邓长农,指着自己的脸说:“不认识我?”

邓长农艰难的睁开自己碰肿的的眯缝眼。很是认真的看了半天儿。

确实不认识。

他摇摇头。

快小十天了,连赐的身体又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

再者!

一个对生活绝望的人,jīng神状态能跟活的心满意足的人相比么?

这就像大虾米能跟小白杨。

物种都不一样了。

连赐都要气死了。

他指着自己的脸说:“不认识?怎么能这样!你们忘记了么?那天……我坐在后面的小河边上,你们从桥上下来,我是记得你的,你问我莲池自由市场怎么走,我说我是外地的不知道!记得么?你用脚踩了我的手腕,还用左手打了我的右脸五巴掌,我的项链就是你拽下去的。”

说完,他又看着断腿儿的何明川说:“你抢了我的相机还踢了我十二脚,还脱了我的衣裳裤子……”

说到这里,他语气有些颤抖,压抑着愤怒说:“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坏!为,为什么要脱我的裤衩呢?背包里明明就有新的……”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何明川满面惊恐的向后躲着。

“还有你!!”连赐指着慢慢缩向后面的林苑chūn说:“你最坏,扒衣服的主意就是你出的!”

huáng伯伯脑袋嗡嗡的,一下子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下子是真的天塌了呢,谁能想到苦主在这里呢!

屋子里立时乱糟糟的,好半天,huáng伯伯身体颤抖着,抱着最后的一丝丝期盼问江鸽子:“杆子爷,这位先生是?”

江鸽子心里已经要乐疯,却要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说:“您不认识他?”

这不废话吗?

huáng伯伯只能艰难的摇头。

江鸽子无奈的叹息:“他就是来找我的,不然我不能这样气?按道理,都是老街坊,几条巷子来来去去,不看旁人的面儿,看老人我都不该计较!

可,我亲戚外地大老远的来寻我,这才元宝桥那边休息一下,谁能想出这事儿……这事儿闹得,您看,亏是您来了,旁人我可没这么好说话,得了,回头您让他们几个把东西送回来,这事儿就了解了吧!”

大度人人会装,他也会。

连赐闻言,灵魂都兴奋的要发疯,他跟鸽子是亲戚了?

鸽子承认他是一家人了。

他有家了!

huáng伯伯却身体摇晃了一下,天崩地裂了。

恒泽当能出千贯以上的价格买下的东西,翻五倍卖出去,买回来,少说得花上十倍的钱,而且,就是花上十倍的钱,真的就能买回来么?

那几样东西……它们不平常。

自己老姐姐手边能有几个?

这三户人家那点儿穷底儿,他还不清楚么?

他在老巷子为什么有社会地位,一是他见识广,手里有真本事。再有一个的原因,还不就是因为,他有年入二三百贯的肥差,顶着民师的头衔,手里的字儿,画儿,摆到柜上还能换点钱儿的原因么!

别说这三家,这祸事临到他脑袋上,叫他去扛,他也扛不住,扛不起,谁没有一家儿女要照顾?

这老三巷,凭着谁家能拿出几千贯的现钱?更何况,那压根不是几千贯的玩意儿,他在老当铺一辈子了,他能不知道那都是啥玩意儿么?

想到这里,huáng伯伯一脸白的坐在椅子上,再没吱声,他想~他管不了了。

老何太太慌张的过来拉huáng伯伯哀求。

“一开呀?”

huáng伯伯摆摆手,这事儿没法管了,甭天啊,地啊的了!如今,就是死了都没用处。

老太太这会子身体也不摇晃了,走路奇快无比,她窜过去,一把拉住她大孙子问:“小川儿,你认识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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